□合肥黄书泉
何家庆老师走了。
清瘦的、甚至有点营养不良的,一身粗布衣衫,头发蓬乱的,步履匆匆,独往独来的,脸上流露出傲然而自信的微笑……一个我所熟悉的身影,从此在安大校园消失了。他曾经是安大一道独特的风景,知识分子中的一道清流,冲击着、拷问着生活在浮华和功利的尘世中的我们的灵魂。
我与何老师同在安大,但既不在一个部门,所攻专业更是不同。我既不懂生物科学,也不太了解魔芋栽培技术,但这并不妨碍我去走近何老师,了解并理解何老师。因为在我看来,他不仅是媒体宣传意义上的“科技扶贫模范人物”,还是一种独特的精神现象、人文现象、伦理现象,在商品经济大潮的社会文化语境中,他的这种独特性更为鲜明,更具有思想精神的冲击力。我深感,何老师以自己传奇般的科技扶贫人生经历,为我们提供的人文精神方面的丰富资源,同样有待开掘。而我作为安大的一名人文学者,有此责任。于是,我写出了《知识和知识分子的价值——何家庆启示录》一文。该文在《安徽大学报》上刊载后,获2000-2001年度中国高校校报好新闻一等奖。
在这篇短文中,我写道:“何家庆已经身为大学教师,已经拥有了获取种种名利的知识、技能,仍然心甘情愿地过着这种清教徒、苦行僧式的生活,他的人生追求究竟是什么呢?在我看来,这一切源于何家庆的一个深深的信念:知识只有在实践中得到广泛运用,给广大普通百姓带来实际好处,甚至改变他们的命运,才能最充分地显示其价值;而一个知识分子的价值,也只有在这种知识与劳动大众的切身利益结合的事业中,才能得到充分实现。”
其后,为了更进一步走进何家庆的精神世界,经校报安排,我以中文系一名教师的身份,在他那间简陋的实验室里,和他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交流,主要是我问他答。对于他的那些已经家喻户晓的科技扶贫事迹,我们说得不多,我主要从知识和知识分子的价值,关于农民、农村和“平民知识分子”,关于精神、信念、价值与独特的人生方式、生活方式,关于“成名”和“宣传”等几个方面坦率地提出了我的看法,其中也包括一些人的迷惑,甚至非议。何老师也比较坦率,有问必答,他的口才很好,表达了许多内涵丰富、发人深思的意见。我不敢说一次对谈就能了解、理解何家庆,但是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是一个有思想、有个性、有情怀的平民知识分子,而不仅仅是符号化的先进模范人物。这篇访谈录后来整理后,以整整两版发表在《安徽大学报》上。
文章发表后,稿费虽然微薄,我领到后,去何家庆处,说这稿费应你所得。老何幽默地说:“我不喝酒,这钱就算我请你喝酒了!我年轻时也喜欢看文学作品,现在没时间了,所以,我愿意和中文系老师交朋友!”
这以后,我和何老师便成为“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了,在校园里见面时总要聊几句。逐渐地,何老师的形象、他的人生在我面前更具体,更独特,也更闪光:他的贫穷苦难的童年,他在高校时不为人理解的苦闷,他的扶贫路上“虽九死犹未悔”的执着的信念,他的置世俗眼光于罔闻的特立独行的个性,他的不合时宜的苦行僧般的生活方式,他的冷幽默背后的忧国忧民情怀,他的见不得老百姓受穷遭罪的悲悯之心,他的仁慈,他的近似可笑的单纯……这一切,是那样强烈地吸引着我,使其时已打算写小说的我,不止一次地产生了要写一部以何家庆为素材的长篇小说。然而,由于种种主客观原因,这一计划,没有能够完成。
其实,何老师又何必要我这支拙笔来描绘他、塑造他呢?他以自己呕心沥血造福于民的人生,已经在许许多多的贫困百姓心中树立了永恒的丰碑!
当然,我也深知,何家庆只是个案。由于知识领域不同、专业特点不同,教学与科研发展方向不同,经历、个性和生活方式不同,身在高校的知识分子不可能也没有必要都选择何家庆式的人生道路。事实上,至今对何家庆的误读和争议仍没有停止,对一些人来说,他仍然是一个谜。但是,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何家庆用思想和行动结合所昭示的知识和知识分子的价值,人的伦理道德所能达到的高度,人的纯粹性,必将越来越被时代、社会和人们所看重、所推崇。“吾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
10月21日上午,在一片哀乐声中,我凝视着何家庆那已经为贫困地区儿童摘除了眼角膜的遗体,心中默念着灵堂前挂的他那首《我走了》的诗:
我走了,
我还活着,
朽而沃若,
似一粒种子破胸,
比一滴水珠畅想,
泥土里凝聚力量,
空气中尚存清气。
谁怂恿我努力而为,
谁把控我生命续延。
……
一路走好,何家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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