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故园乌菜香 □ 合肥 黄琼

下班出门，外面已黑漆漆一片。朔风阵阵，杨树上残余的几片黄叶在拼命地摇头晃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证明自己的存在。路边的菜市场笼罩在一片橘黄的光晕中，这温暖吸引了我，我情不自禁地顺着它的指引走了进去。菜市场最具烟火气，人声鼎沸，南腔北调。鱼虾的腥味、鸡鸭的圈气、新鲜果蔬的香味混杂着，热哄哄地扑面而来，镜片上慢慢镀上了一层雾气。热情的摊主不停地问着: 看看，买点什么菜？我微笑着不置可否，继续漫步向前。每个摊主都忠实地固守着自己的自留地，面积寥寥，敝帚自珍。面前的各种时蔬他们怜爱有加，分门别类地捆扎整齐，摆放有序，还不时让它们沐浴点“甘露”。 我的目光在深深浅浅的蔬菜中逡巡、游离着……菠菜苦涩、生菜青气、毛白菜寡淡……终于发现了心仪的对象——一堆黄心菜。 黄心菜产量高，价格低。“物以多而贱”，主人似乎并不待见它们，随意地倾倒在摊位的一隅——一大棵一大棵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蓬蓬勃勃。每一棵都是那么的身姿挺拔、鲜活水灵。由内而外，叶帮一层一层包裹得无比紧实。外层的叶片丰厚乌绿，内里则一片鹅黄，且区别于其他叶类菜的是，叶面上布满了状如核桃的花纹，凹凸有致。颜值完胜身边那一捆捆备受主人呵护、身价不菲却蔫头耷脑的菠菜、香菜、韭黄、芹芽…… 黄心菜，记忆中县城的人们又叫它黄心乌，五河的同学称它为“菊花心”，曾占据了我童年冬日菜蔬的半壁江山。尤其经霜雪盖后更为美味脆嫩，轻轻一掰，菜杆应声而断、浆液饱满，故有“霜打乌菜赛羊肉”之美誉。每次妈妈炒上几棵，绿莹莹的叶子，白玉似的杆子，盛放到雅致的瓷碟里，热气袅袅，真像一份精致的艺术品。嚼起来清甜无渣，瞬间光盘。孩子们大多不爱吃青菜，唯有黄心乌我钟爱有加。 故乡的小院里，有一方空地，妈妈闲时栽上菜苗，看着菜儿一天天长大，似黄毛丫头慢慢出落成光鲜亮丽的大姑娘。挨挨挤挤、行列整齐、泼泼洒洒、肆意生长，外层叶片肥厚宽大，向外翻卷，心叶内卷而金黄，整棵菜看上去，如一朵大花，黄的花蕊，翠绿的花瓣，绽放在凋敝的冬日菜园，养眼养心。“秀色可餐”在这里找到了最好的注解。没事儿瞅上几眼，心里那个美气无以言表。菜长大了，妈妈并不急于挖出享用，唯恐破坏那种清水芙蓉、天然雕饰的完美。 成年后，姐妹们各奔东西，也如一粒粒菜籽飘落到异国、他乡，扎根、发芽。同深圳的姐姐聊天时，她经常念叨最怀念家乡冬日的黄心乌。南方气候温暖湿润，是植物的天堂。有人曾夸张地说，在这里插根筷子都能发芽。五颜六色的叶类菜更是品种繁多，不胜枚举。可她总说都没有家乡的黄心乌好吃，那甜丝丝的味儿直叫人口舌生津、回味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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