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十二岁

“妈妈，你十二岁时，是什么样？”女儿不经意一问，似乎岁月又轮回到十二岁。

十二岁那年夏天，妈妈生病了。开始只当是住住院的小病，可有一天，爸爸回来了，他把一张张片子摆在床上，哽咽着说：阿玲，阿妈是癌症，治不好了，爸爸尽力了。那时的我，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别离又意味着什么？爸爸做出了一个决定，让我和弟弟从学校请假回老家，陪母亲最后的日子。

记忆中的妈妈身上总有一股味道，夹杂着中药味。妈妈软软地摊在床上，因是肺癌，妈妈呼吸不过来。我和爸爸轮流给母亲拍背，希望她能呼吸轻松一些。整夜整夜，爸爸拍的多，实在熬不住就换我。妈妈一只手撑着，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就那样支撑着坐着。为了让妈妈舒服些，爸爸走街串巷的收了不少鸦片熬给妈妈喝。托人将氧气瓶运到了家里，就为了母亲能舒服地睡上一会。爸爸知道妈妈熬不了多久了，告诉了妈妈实情。妈妈弱弱地说了一句“你把钱都花在我身上，孩子们怎么办？”这是母亲在这世上最后一句话。第二天母亲再也没能坐起来。

十多天后，我回了合肥。再没人做好饭等我回家，再没人拿好衣服让我洗澡。但是日子并没有直白地告诉一个只有12岁的女孩，生活不容易。不知道早晨要吃早饭去上学，原先认为一睁眼饭就是做好的，饿着肚子等到中午回家。就这样被饿了许久后，终于悟出一道理：早饭是做出来的。学着饭里放水，扒拉几口，管饱就行。

许多年过去，并没有忆起苦味来，却更加思念母亲。每当闲下来时，总是想想她。想想她还在，会喜欢吃什么？想想我们俩逛街会是什么样？想想有母亲的年夜饭是不是更有条不紊。每当看着同事们说起自己的妈妈，已没有了羡慕，更多的想回去看看。似乎明白了母亲和妈妈的区别，以及她赋有的更深的含义。有时驾车三个小时，只为去坟前看看。受了委屈后，想想没有比失去更大的损失。生活总是要勇敢地前行。

今天，听女儿说，她也12岁了。12岁，多好的年华。可我却很紧张，担心如果我也走了，瑞瑞，会吃很多苦。于是，有时我会疏远她；命令她做各种事；教会她面对突发状况要有应变能力。按照我的生活轨迹，我铺设着我该教会她必须掌握的生活技能。最讨厌她哭，因为我觉得那么点大的事，值得哭吗？真正的眼泪是哭不出来的。女孩子出嫁最重要，心里盘算着：都要给她准备什么？有时间要把给她的东西备一备。时不时地嘱咐老公：如果有一天——房子给孩子，只要孩子有房子，就不会受欺负。

紧张地生活让我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和好友聊起我的紧张，她的一句话让我豁然开朗：既然自己不容易，为何让孩子不容易呢？是呀！她的12岁应该活出她该有的模样。

再见十二岁，依然很美，就如女儿。再见，十二岁。困难并没有打倒我，相反地学会了如何坚忍地生活。清晨，第一缕阳光又照进了窗前，鸟鸣，车响。早安，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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