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人的 冬至与吃食

民谚云：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无人管。这其实反映了寒冷的北方生活习惯。而昔日的合肥西乡，由于地处不南不北，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民风民俗。

一

今年的冬至是12月21日，这个农耕时代的产物以节庆民俗的形式留传下来了。作为二十四节气之一，冬至是一年中白昼最短、夜晚最长的一天。冬至时节，“冰益壮，地始坼”，自此“数九”，进入隆冬。在西乡人的心中，冬至的地位不亚于新年，自古就流传着“冬至大如年”的说法。

传统的节日文化其实反映的是古人自然崇拜、天人合一、固本思源的人文精神，各地的民俗活动既统一又有差异。比如冬至祭祀祭祖，反映的是“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这样朴素的人生观。

和所有的传统节日一样，吃也是冬至重要的重头戏。

由于昔日合肥西乡移民众多，在从北方迁来的家族里，饺子是冬至的“标配”。冬天天寒，容易冻着耳朵而饺子形如“耳朵”，人们觉得吃饺子可以保护耳朵。

但从南方迁徙来的则喜欢在冬至这天阖家团聚、围炉夜坐，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其乐融融、团团圆圆。

有些人家还习惯吃冻豆腐，这主要是从凤阳府、寿州一带迁来的人家。豆腐在头一天夜里就放在室外，让它冻成冰块，内部起孔洞，下锅以后因能吸纳卤汁而分外可口。

而西乡的文人雅士流行一种叫“消寒会”的娱乐活动，就是自冬至始，约上九人从头九至九九轮流做东。畅饮之余，大家吟诗作画，算是数九隆冬时节的一大雅事。

二

因为西乡历史上曾为江南省的一部分，这里的居民从应天府带回了一个冬至节时吃食，那就是南瓜糊。据说这还是大明皇帝朱元璋在冬至日赏赐给大臣的家乡美味。

南瓜糊的做法是：先将封存已久的老南瓜洗净，然后切块放锅里煮至烂熟，再加以面粉搅拌成糊状，煮沸后即可吃，其味香甜可口，暖胃热身，为群众喜爱的应时餐食。

西乡人还有一道冬至美食“粉籷”，虽寻常，却承载着许多人小时候的记忆。一碗粉籷吃下去，“吸溜、吸溜”，就着点小咸菜，让你满嘴留香。若再放点小青菜，加点青蒜，最好是用猪油下，味道会更好，保准你端起碗来放不下它。

在西乡长安、南岗、城西桥、小庙等多处乡镇，从冬至开始一直到春节期间，有用粉籷招待客人的传统，如同下挂面待客一个道理，客人到家，一碗挂面三个蛋，那已经是贵宾级的待遇了，非贵客是不可能享受到的。条件差的，给客人准备一碗粉轧，也算是不错的待遇了，那会儿家家条件都差。

冬至后，庄上剩下当家人们开始筹备过冬及过年的事情了。打年货还有一段时日，趁着地里麦苗和油菜刚刚下种，手上事情不多，大家开始把鸡鸭鹅等的膘好好“壮一壮”，以便宰杀后腌制过年。

经过近十个月的精心饲养，庄户人家养的鹅或鸭，浑身肥嘟嘟的，走起来屁股向下坠着直摇，两只翅膀扑棱着，似跑欲飞，身上的羽毛生怕被抖落下来，这时候鹅鸭最肥美。

冷冽的北风开始刮起来了，时而有朵乌云在天上荡着，庄稼人都知道，“十月节，不是雨就是雪”。一夜之间，来自西伯利亚的寒冷气流将会突袭而至，与南方暖湿气流一碰撞交会，老天会突然间下起雨雪来，会让你措手不及，薄薄的秋裤，难以抵挡西风凛冽，走在田埂上，寒气直钻裤管向上“攀岩”。所以女主人会天天竖着耳朵听来自村口大喇叭的声音，“今天夜里到明天白天，江淮之间多云转晴，西北风三到四级，预计后天晴天……”。“这几天天气晴好，最适合摊粉籷啦。”

三

外地人可能不知粉轧何许物也？昔日西乡一带用籼稻米和黄豆或绿豆加工成米浆，再在锅里加热摊成薄饼状，切成细条后晒干，开水煮食。配比一般为，喜欢用黄豆与籼米一起摊制的，通常是米和黄豆比例为10比1，成品的粉轧，颜色比较白漂些。

还有人家喜欢用绿豆和籼米放一起摊，绿豆和籼米的比例3比10（绿豆浆少些），绿豆摊出来的粉轧口味更鲜美，但是绿豆因为有一层豆绿色的壳子，经磨碎、加热等环节后，豆壳颜色加深，容易变成深褐绿色，看起来感觉要差一些。

讲究一点的人家，会提前将绿豆泡上半天，豆壳会张开嘴，用手一搓，豆仁和豆壳自动分离，此时再将绿豆盛入篮子中，放到塘水里一漂洗，绿豆壳自动浮上来，撇去壳子，就是微黄色、润玉一般的豆仁。去掉绿豆壳后，润玉般的豆仁与籼米做出的粉轧，颜色较黄豆与籼米做成的粉轧，色泽稍稍深些，比不去壳子做出褐灰色粉轧浅些。

在锅中摊至成薄饼状，再用菜刀切成细条形晒干。食用时，粉籷和冷水一道入锅，烧开，煮三两分钟，放入菜叶、切小段的大蒜、油盐等简单调味品即食，让人吃起来很开心。

这里纠正一下粉籷的写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误将“粉籷”写作“粉扎”，《集韵》和《齐民要术》里都有关于“籷”的解释和使用。

据说粉籷还由西乡人张树声带到了广东，他在出任两广总督时，随行的淮军“树”字营驻扎在广州城郊的沙河埔、长洲岛等地。久而久之，家乡的粉籷以沙河粉之名在当地流传开来。也有一说，由于粤语里“三河”与“沙河”发音相近，时间久了，粉籷就音转为沙河粉了。只是由于气候条件不同，逐渐由晾制改为鲜食。

朱群生 柳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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