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耀恺
在山的面前,我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晓得自己多么无知……
如果放长焦距看我的一生,基本上是围着大蜀山在转,读书,成家,谋稻粱,不在其西,便在其东,时而山北,时而山南,正所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原本不觉得大蜀山是我的轴心,近年来因为喜欢上草木,大蜀山成了我的教科书,成了我的精神寄托,成了我的心之归所。我这才觉悟,不独我之身,以山为轴,我之心灵,也是围绕着大蜀山在转。
大蜀山的地理位置,旧的说法是合肥西郊,近20年,随着城市拓展,逐渐被囊入市区了。海拔仅284米的大蜀山,山中火山遗迹保留完好,学地质的人很容易在山里观察到火山堆、火山瀑什么的。它还宛若草木王国,也因此,成了像我这样植物爱好者的学堂与乐园。
立春,我就在师傅的引导下,沿山道,观看山中草木了。由森林公园的北大门,向上,右转,过一处山窝,爬上一道缓坡,便可以鸟瞰山下曾让我迷路其间的西扩林了。这条山道不止一次给过我们惊喜,比方久别重逢的皂荚树,比方初次见面的椤木石楠,不过这次在立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内心期盼的,当然是有新的抑或意想不到的奇遇。
一路上,依次见到龙游梅、木香、柘树、木通、梓树……梓树一旦叶落,便面目不清了,好在它那像豆角一般的果实,残留于枝头,它也就无法隐姓埋名了。梓树与桑树携手出现在《诗经》里,于是,“桑梓”成了父母之邦,成了故乡的代名词。桑树随处可见,梓树稀少,鲜为人知,久而久之,“桑梓”这个词,在人们心目中,便半真半虚。我把这棵梓树的所在,详加记录,以便在它的各个生长期,带我的朋友来拜访它,结识它,好让“桑梓”一词,在大家的心中重新鲜活起来。
此行的最大收获,是与络石的种子不期而遇。络石在大蜀山比比皆是,从它的名字推想,它应当是攀附高手,一进山门,地上一摊摊,树干上一条条,躲也躲不开。络石在盛夏到来之前开白色小花,花形若孩子们玩的风车,所以它有一雅号:风车茉莉。观看络石的花,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它的种子一向芳踪难觅。我师傅的眼睛,在山野,堪与万能扫描仪比美,他一下子就在络石的藤蔓间,捕捉到络石的荚果,其形如四季豆的豆荚,已经干裂开,荚内两排黑色细长的种子,每粒种子附着在伞状绒毛上,像蒲公英一样,风一来便飘然远去。秋风吹,冬雪飘,我们碰见的,无疑是硕果仅存者,真是幸运。表面上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其实,恰恰是山与节气的共同恩惠。
作为一个经年累月读书不辍的人,大蜀山是我的一面镜子,在山的面前,我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晓得自己多么无知。渺小显而易见,无知的感觉,爬一次山,强烈一些,愈爬山,愈感到知识的缺口是那么大。不说高大的乔木,就连低矮的小草,我面熟的连百分之一也不到。许多草木,不在《植物学》教科书里,也不在《本草纲目》《植物名实图考》等经典著作里,而是在山野里,在大蜀山不起眼的山梁与山洼里,我必谦恭地当好一名学生,才能有所进益。
忽然记起去年深秋,陪同学去科学岛,站在董铺水库的岸边,面对枫叶芦花秋瑟瑟的景色,同学引了宋诗里“遍地芦花和我老”来发感叹,我则遥指大蜀山对他说:近旁青山是吾师。我说,你我未可老,我们还要重当学生,把大蜀山当作学堂,拜大蜀山为师。枫叶年年红,芦花岁岁白,我们也要年年发芽,年年开花,年年结籽:芽是练习题,花是作业本,籽是成绩单。同学听了,似有所悟,于是向大蜀山深深地鞠了一躬。我问他:这是拜师吗?他报之以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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