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 腊八菜与标准制定

国学经典系列中华书局出版

最近读《论语》《礼记》等古代典籍，觉得两千多年前的生活，离我们现在并不遥远，不但不遥远，有些似乎还离我们很近。

往年家里重大事项的规矩是由男人制定的，文化传承在旧时代也大都由男人说了算，比如丧礼、婚礼、祭祖等等，女人只要跟着做就可以了，她们大都是陪衬，没有主角的地位，现在我们有时候还能接触和体验到这种遗风。

比如1999年，我父亲去世，丧事是在淮北宿州办的，按照传统，捧遗像的叫孝子，必须由长子担当。遗体告别的仪式，先要由家中男儿进行，女儿再长，哪怕是家中姐妹兄弟中的老大，也要排在男孩子的后面。丧事后答谢亲友的宴席上，都是男儿领先、出面，男儿不出面，人们会议论、怪罪、疑问，女儿不出面，一般并不会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宴席的规程，也都由男人主持、制定。

旧时代家庭中的显规则由男人制定，家庭中日常生活的隐规则则常常由女人制定，或无意中由女人制定。男性之所以有权力制定大事规则，或是由于人类分工进化过程中的惯性。在人类依赖食品即生存的时代，有力量能够带回猎物的男性，会按照狩猎时代的实际情境，主导并逐渐形成“大事”的仪式规则；而负责生儿育女的女性，则有权力在自己的主事范围，主要是食品制作、养育子女等事务上，制定或传承细微“小事”的标准、程式和规则。即使在当下的社会里，这些传承也没有完全消失。

例如我妻子制作腊八菜，一定要到每年的农历腊月初八这一天才去制作，不会在腊月初七，也不会在腊月初九。她制作腊八菜的原料，只有胡萝卜、葱、蒜、盐这几种。有一次我提出问题，报纸上曾说过葱和蒜不宜同时食用，为什么要同时放在腊八菜里？虽然她回答不出来为什么，但作为家庭大管家，一般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她，最终并未采纳我的建议。

至于为什么非要在腊八这一天，为什么只能放这几种食材，有什么道理，她没有必要去深究，去细探，因为这是她从自己的母亲那里传承下来的，而且腊八菜之所以叫腊八菜，就是因为它是在腊八这天制作的。一般而言她可以不去增减原料，或改变腊八菜的制作工艺，因为她做腊八菜传承于她的母亲，她母亲做腊八菜传承于她母亲的母亲，她家祖祖辈辈都吃这样的腊八菜，她相信这不会有任何问题，也只有这样的食品，才是她小时候的味道。

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早已被当代社会打破。男人可以主外，也可以主内；女人可以主内，更可以主外，中国有女市长、女省长，外国有女州长、女部长。男女平等，早已成为当代社会的常识。但具体到一个家庭，则一般都会有一个以内为主，一个以外为要，不可一概而论。这就不是一个男女平等而是一个家庭分工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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