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又闻野菜香 崔建华

又是一场“随风潜入夜”的喜雨,滋润了万物,洗涤了蓝天,染绿了小草。起床后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和风吹了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野菜的清香。趁着雨后天晴,打算和妻去野外透透气,顺便再看看暮春的野外还有没有可食的野菜。

早饭后,带上手提袋和小铲刀,徒步半个多小时,穿过一片荒滩来到了龙子湖畔。几棵生长在湖边的老柳树,舒展开了鹅黄嫩绿柔柔长长的枝条,在微微的春风中轻轻地拂动,仿佛一群身着绿装的天仙在浩渺的湖面上翩翩起舞,又恰似飘然下凡的七仙女借这澄澈的一湖春水在梳洗她们瀑布般的秀发。树枝上、草丛里各种鸟儿从沉睡中醒来,鸣叫着。春天给大地带来了一片崭新的景象,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希望。

忽然,前面低洼地带,一大片翠色欲滴的紫云英出现在我们眼前。也许是一夜春雨的滋润吧,这些嫩绿的紫云英疯狂地长叶开花,神奇地布满这一大片荒野。紫云英叶茎的顶端,开出了一簇簇艳丽的紫红色的小碎花。紫云英这个名字很好听,却生长在荒滩野地,它的形象姣美如天使,却坠入平凡人间。我们淮北不习惯叫它紫云英,都亲昵地称呼它为野苕子。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淮北农村,生产队没钱买化肥,就把野苕子的种子撒在贫瘠的荒田野地里,它的生命力极强,向人们索取的极少,撒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长叶开花。当它青嫩葱绿的身躯覆盖大地的时候,人们赶着牛拉着犁把它翻个身,被泥土掩埋腐烂分解,就变成了非常给力的有机肥。除了肥沃土壤之外,它还是喂猪羊和饲养马牛驴骡的优质饲料。更难能可贵的是,它全身皆可入药,有美容养颜祛湿润肺等功效,而且它的花、叶、嫩茎更是美味佳肴。去年的暮春,我品尝过蒸紫云英。妻把从野外采摘的紫云英顶尖的嫩茎叶芽和刚绽开的紫红透着银白的小花蕊,用清水浸泡漂洗干净以后,撒一点儿细盐再放些面粉拌匀,然后在蒸锅的箅子上铺好笼布,把拌了面粉的紫云英放在箅子上盖好锅盖,水烧开后大约再蒸五六分钟就熟了。掀开锅盖,带着野菜清香味道的水蒸气扑面而来!然后把蒸熟的紫云英倒在盘子里,浇上一点芝麻香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放入口中慢慢品尝,嘴里满溢着清香,嫩柔爽口,大自然的清新鲜美令人荡气回肠。

怀着对美味的向往,我们开始采摘紫云英的嫩茎、叶芽和紫红粉白的小花。这时,在我脚下不远的地方,我发现了几棵已经长老了的荠菜,顶部的花已败了,并且已经结满了灰白的种子。看到这些老去的荠菜,我自然地回想起小时候挖野菜的往事。当年田野里野菜很多,马齿苋、蒲公英、野豌豆头、野蒜、荠菜等等到处可见。我们小孩子最喜欢挖的是荠菜。而且挖荠菜一定要把菜根也挖出来,那时我们挖野菜的孩子都会唱的顺口溜就有“挖荠菜不挖根,不如在家门口蹲；挖野蒜不挖头,不如回家放小牛…”挖野菜时遇到比我们大点儿的小女孩我们会一起喊“香荠菜马兰头,姐姐嫁到锅门头。”那些大点儿的小姐姐就骂着追我们,我们就撒欢地跑,多么有趣的童年啊!往年初春时节,我们都会去野外挖回荠菜包荠菜水饺。遗憾的是今年因为疫情,错过了初春吃荠菜的季节。现在已是暮春,荠菜老了不能吃了,而我们也将老去。荠菜来年开春还可以再生,而人生却只有去路,再无归途。想到此我感到了一丝酸楚无奈和人生的悲凉。

不一会儿,我们的手提袋装满了紫嫩的透着青草味的紫云英。可以回家烹饪这诱人的美味了。走不多远,又有了意外惊喜,一小块凸起的土丘上,茁壮地生长着一大蓬绿油油的野枸杞。都说枸杞子是清肝明目的中药,常食之可以延年益寿。枸杞嫩芽可以清炒可以煮汤可以凉拌。我最喜欢凉拌,把采摘的枸杞嫩芽清洗干净,烧开水将嫩芽放进去烫一下捞出来晾凉装盘,把兑好的生抽、醋、香油、葱花蒜泥等浇在嫩芽上就可以吃了。这又是一道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美味佳肴。

我和妻很快就每人采摘了一大把枸杞头。刚才因看到荠菜老了错过吃荠菜季节而生出的一丝落寞心情,现在已荡然无存,而且还感到有点可笑。今年错过了,还可期待明年,而且换个角度去思考或者向前多走几步就会发现不一样的精彩,挖野菜如此,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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