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典甘愿被打

□古滕客

国学大师刘文典，早年加入同盟会，后出任北京大学文科教授，以巨著 《淮南子鸿烈集》和《庄子补正》十卷问世，震动文坛，是中国近代史上最杰出的文史家之一。他恃才傲物，从不屈服于人。他一生挨过两次打，前一次很有名，那是1927年，他任安徽大学校长期间，因学潮事件与蒋介石发生口角冲突，蒋恼羞成怒，当场打了刘文典两记耳光，刘文典也不甘示弱，一脚飞踹向蒋介石的肚子。而后一次事性却鲜为人知，而他却是甘愿被打。

刘文典曾由罗家伦介绍，出任清华大学国文系主任。任教时，他需要查阅某种佛经，闻北京西山香山寺有此佛经。不过该寺有严格规定，非佛教人士，不准借阅藏书。允许借阅者必须在寺内念经堂正襟危坐，也不得以手指沾口水翻书页，必须用寺院特制的篾子翻阅，违者受罚。

香山寺管理藏书的老和尚与刘文典略有认识，知道他是著名学者，特准他借阅，佛堂内也不派僧人专门看守。阅前，老和尚向他详细介绍了阅读规则，他当即承诺，严守规约。

老和尚去后，刘文典静坐读经。看了一会儿，他因路途劳顿，有些疲倦，见室内有一空床，便趁机持书卧床阅读。不料，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手一松，身子一歪，手中的佛经也就随之掉落。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睡梦中的刘文典忽然听到骂声，头面受到扑打。他睁眼一看，老和尚边打边斥责：“你言而无信，竟把佛经丢在地上！ ”刘文典一面承认错误，一面“抱头鼠窜”。佛堂是关闭的，既逃不出去，也不想逃出，因外面还有游人，多丢人现眼呀。只有且喊且逃，苦苦求饶。

其实，老和尚还是留情面的。用刘文典的话说，“他是用扫帚苗子打的，若倒过来用扫帚疙瘩打，那我可惨了。老和尚见我甘心承受挨打，并没有教授架子，怒容一变，扑哧一声笑了。 ”

不打不成交，刘文典与老和尚成了好朋友。老和尚到清华大学拜访，他还专门设素斋招待。刘文典后来回忆此事，幽默地说：“我的脑袋虽然不太高贵，但也不是任何人可以打的。但这次挨打应该，君子不可失诺！ ”

刘文典面对强权怒目而视，敢于以身犯险，而失信于一个普通的佛门中人却又甘愿挨打，这就是一代国学大师的可敬之处。他的确有点 “狂”“怪”，但是他狂的背后是道德的支撑，他怪的背后是真诚、率性的流露。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有血有肉的传统的中国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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