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刘邦太牢祀孔子考

汉高祖刘邦的故乡是我的老家。老家的许多传说、地名、典故，都和刘邦有关。那首“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更是从小耳熟能详。爸爸是个画家，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喝茶谈艺时，经常谈到历史典籍的一些趣闻。这让我对刘邦的史书记载很有兴趣，在语文老师和历史老师的帮助下，我阅读了史记及汉书中有关刘邦的篇章。汉高祖刘邦过鲁祭祀孔子，《史记·高祖本纪》里没有记载，《史记·孔子世家》里记载过鲁祭祀孔子的事件，但没有记载时间，《汉书》记载了事件的过程和时间。

《史记》成书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最为鼎盛之时，司马迁写《高祖本纪》时，怎么会把高祖过鲁太牢祀孔子这么大的事件给忽视了呢？反观《孔子世家》，司马迁对孔子满篇皆奉颂之词。这就引起我一探究竟的极大兴趣。通过对几篇史书的对比，我发现，高祖过鲁太牢祀孔子，仅仅是个传说，它是汉武帝时期文人所添加的，不是历史事实。有关汉高祖刘邦祭祀孔子的说法，《史记·孔子世家》有如下记载：“高皇帝过鲁，以太牢祠焉。诸侯卿相至，常先谒然后从政。”《汉书》： “（十二年）十一月，行自淮南还。过鲁，以大牢祠孔子。”太牢，是古代帝王祭祀社稷时用的牛、羊、豕三牲。以太牢祀祭孔子，规格是相当高的。

《史记·高祖本纪》中，记述汉高祖十二年十一月前后的一些事件，让我们从中探寻出一些蛛丝马迹。史记记载了刘邦从汉高祖十一年七月，一直到去世的活动轨迹。十一年七月（公元前196年7月），淮南王黥布拉旗造反，高祖刘邦御驾亲征，亲率大军前去平反。高祖十二年十月（公元前195年10月），高祖刘邦在会甀（今宿州市埇桥区西大营镇）击败了黥布的主力军队。宿县离刘邦的故乡很近。刘邦旗开得胜、心情顺畅，就一路凯歌，带着大军浩浩荡荡返回故乡。衣锦还乡，多么豪迈和骄傲之事啊，“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不但喝酒，还喝得畅酣淋漓，喝醉了，就鼓乐。“酒酣，高祖击筑”边击筑琴，边高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唱着唱着，舞之蹈之。最后，乐极生悲，“慷慨伤怀，泣数行下”

高祖刘邦离开沛县是往西去的，“沛中空县皆之西献”走时，沛县城里全空了，百姓都赶到城西来敬献牛、酒等礼物。高祖在御驾亲征剿灭黥布造反时，被流箭射中，荣耀返乡又是喝酒，又是跳舞，在返回长安的路上就病了。病越来越厉害。去世前，吕后和刘邦有一段著名的对话。这些对话，被后来的许多皇帝引用、借鉴。吕后问高祖刘邦，谁来辅佐：“陛下百年之后，如果萧相国也死了，令谁代之？”高祖刘邦说：“曹参可以。”又问曹参以后的事，高祖刘邦说：“王陵可以。不过他略显迂愚刚直，陈平可以帮助他。陈平智慧有余，然而难以独自担当重任。周勃深沉厚道，缺少文才，但是安定刘氏天下的一定是周勃，可以让他担任太尉。”吕后再问以后的事，高祖刘邦说：“再以后的事，也就不是你所能知道的了。”

高祖刘邦亲率大军攻打黥布，取胜后由淮南到沛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由沛西行过丰，在丰县的邀帝城畅饮后，一路西行回长安，不久，就去世了。由此可见，过鲁太牢祭祀孔子，只能是一个传说罢了。创立于春秋末、战国时儒家学说，当时并非主流思想，到了秦嬴政“焚书坑儒”时，人们更是避而不谈。直到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才得以发扬光大。《史记》成书于儒教最为鼎盛之时，若汉高祖刘邦曾经过鲁祀祭过孔子，司马迁写《高祖本纪》时一定会有记载。之所以没有记载，就是它不是历史史实。

汉武帝时，文人为汉武帝刘彻“尊儒奉孔”造势而添加过鲁太牢祀孔子，“过鲁，以太牢祠焉”。而《汉书》，为了把这件事修饰得更真实些，又添加了“十一月，行自淮南还。”

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历史史实中，找到一些旁证。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里讲，完成了《史记》的撰写工作之后，他又另誊抄了一份。这是因为，司马迁预料到真实写史一定会引起汉武帝不满，必会命人篡改内容，所以另誊一份保留。司马迁外孙杨恽不慎外泄原稿，被汉宣帝腰斩。可见，史记中的有些内容是被动过手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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