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萍
这几天,我一直被一张图片纠结着,图片的题目是《菊花地里的男孩》。图片的摄影者Y这样写道:一个有精神障碍和视力缺陷的男孩。我在菊花地里遇见他,他总是胆怯地小声回答我的提问,始终不敢抬眼看我,一边用脏黑兮兮的手掰了一颗紫色药丸吞下,打开一边曾经装过八宝粥的旧罐子,喝了一口水。他说,田里摘花的是他妈妈(照片上隐隐的粉红色)。他的妈妈背着竹篓,也一样始终没有转过身子、抬起过头看我一眼。男孩用方言对他妈妈说,“你怎么还没吃啊?”我注意到,他的一双黑手正在盘弄地上的几只用塑料纸包着的冷馍。
我起身与他告别,他才从田埂起来走向地里,走向他妈妈。我看见了阳光下一片艳黄,这是这个深秋,我见过的最深的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孩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我一下子想不起来。几天来,我努力在记忆里追寻他。今晚,和朋友在咖啡馆里消磨了几个时辰,回到家中,洗漱上床。我和往常一样打开书,准备看上几页后休息。突然,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我想起了这个男孩,我的眼泪哗哗流下。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一年夏天,我在黄山火车站的南方窗口售票。见窗台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透过小小的窗口,我看见他灿烂无比的笑容。此前,窗台上也经常坐着调皮嬉戏的男孩和女孩,他们大多是来自五湖四海铁路人的孩子。但这个男孩不仅调皮地在售票大厅跑来跑去,还借助栏杆爬上高高的窗口台面上,将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到我的眼前,说:“阿姨!给我五毛钱。”
我有意逗他,“为什么给你五毛钱。”
“我要买馒头!”
一听买馒头,我心生怜悯,从口袋里摸出一元钱,递给男孩,他接过后一溜烟地跑了。我莞尔一笑,心想:不知道是哪家铁路职工的孩子,真调皮呀。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男孩总在我上班时,爬到我的窗口问我讨要五毛钱。他从来不会多讨要。当然,我也不仅仅给他五毛钱,记忆里,我给过他很多次五元钱。原因很简单,后来我知道了他是个要饭的孩子,九岁了,读三年级,但现在不读书了。当他说到爸爸妈妈不要他了的时候,他那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我问他爸爸妈妈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读书了?他笑笑不回答,然后飞速从我眼前消失。
那时候,我很年轻,我的孩子也读三年级,我回家后,用这个男孩教育女儿,说:“这么小,不读书,将来干什么呀?”
“妈妈,把我的书包给他吧,叫他也读书,再送他几本我的书。”女儿十分懂事地说。
次日,我把书包带到车站,我的同事觉得我太天真,说:“那小要饭的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还让他读书,恐怕拿到书包也会扔老远。”果然,一个多星期,我都没有再见那个男孩。但在一天早晨,我刚刚上班,还没有坐下,就瞥见爬在窗台上的他——那个男孩。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一半好奇一半责备。
“我去厦门了,我每个星期天都要去厦门要饭,那里的人好,给我很多钱。”
“那你的钱呢?”
“我放在火车上了,阿姨,这个秘密我就告诉你一个人。我的钱多了,他们要抢走,我不给,他们会打我。我把钱藏到了火车厕所的水箱背后。”说完,他又笑了。当时那趟火车叫2521次。他还告诉我列车员和警察不会赶他下车,他会巧妙地躲开他们,说完他又笑,他总喜欢笑,让人忘记他是一个小要饭的。我的同事见我经常和他对话,忍不住说:“这样的孩子,将来到社会上也是祸害。”
一段时间,几乎轮到我上班,这个男孩便出现。现在,我已不记得他是什么地方的人了,我也不记得他是否有父母亲了,但他都曾经告诉过我。我回家,把女儿不穿的衣服带给他,他居然笑着说:“这是女孩子的衣服,我不穿。”女儿有吃的,我也带到单位,从窗口递给他,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半年,我们像熟悉已久的朋友。正如我的同事所说,书包在他身上背了几天,很快就不见踪影。身上不知道是哪来的衣服,经常是一身不合体宽宽大大的男装。
很快,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开始飘雪花了,这个男孩子再也没有出现。
我也渐渐地将他忘记得一干二净,直到《菊花地里的男孩》出现,唤起我记忆深处的温馨场面,我的泪无法控制,想一个人走到新安江边嚎啕大哭,叩问苍天:孩子!你在哪里?还好吗?
新闻推荐
黄山市拍卖业去年成交额7612万余元业内人士称需进一步调结构并提质增效
□ 记者 姚大盛晨刊讯 记者日前从市商务部门获悉,2014年黄山市5家拍卖企业成功举行了拍卖活动43场,实现拍卖成交额7612.43万元,同比上年下降44.24%。“这给我们拍卖业敲响...
黄山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黄山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