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潮流——黄山三口印象

□阮文生

三口镇的名声，多是哗啦啦的水跑出的。跑不完的沟渠，一年又一年从上面滑了过去。石头和水波，依然把许多东西叠映着，亮了时光的邃道，温馨了久远的记忆。

多年前，我在三口住过一夜。其它的不记得了，唯独早上的事至今清晰。毛巾朝肩上一搭，端着脸盆，几步就站在客栈的门前。沟里的水欢笑着，是触到毛茸茸的晨光了。弯腰朝下，舀一脸盆正跑的水，端着看里面的团团转。盆底的图案活了，一条大鱼望着我，红头黑尾在摆动，圈圈波楞翻上来，薄薄的锋芒闪亮着。我不觉得鱼是画的，这么多的水围着人转，深远的地方必然有吉祥的生命映过来。活泼泼的水，在嘴里咕噜噜地响了。清甜爽口，一夜的浊气和迟钝，顷刻消融。人的精神猛地提上来。停的汽车就在眼前，有躬着的身子，从车屁股上顺着粗黑的铁架子往上爬，塑料袋，竹篮子递上来了。雾气从水沟里腾升着，街市弄得蒙蒙眬眬。卖油条的，吃包子的，盆里的青豆，架上的豆腐，生活的五颜六色都包含在若隐若现里，像是正写的现代诗。有人朝这边望，我和许多外来客都是一嘴泡沫。

这么说的时候，二十年过去了。水还在老地方不知疲倦地流着，沟渠宽了，隔段路有一座石拱桥，各家各户的门前盖了长廊，廊椅兼负起护栏的作用，红灯笼高挂着。往里去的湘潭老街，石板路从老屋堆里弯出来，那里的柔韧是岁月搓揉的，筋道足，连带的内容多。街面古朴却不残破，灰黑斑驳的墙面开着窗子，支着木檐。诸如“糕点”“油坊”等黄底红框的老字号招牌，在空中飘扬。尖尖的桥墩不见老朽，面对潮流依然平静如初。一丛丛的绿叶，在边上察颜观色。桥下唏里哗啦地响，是鸭子在水里闹腾。

中学边上的公路和山隔一道沟。沟里的水是老样子，还在那里弯着，车子在边上跑、按喇叭，它们不为所动，仍然山峰一样绿。田地里堆放着稼禾，安静就如山峰一样冒尖了。沟边的叶子往下垂，差不多够到水面了。蝴蝶和虫子在空余里飞，边缘就清晰了变动了。叶子和水一样的颜色，乍一看，以为是一个东西。定了下才分清，大堆的叶子是鼓的，水是平的。就这一点差别。叶子简直是水的倒影。浓烈的活力，悬到空中。

那时我在黄山区做老师，不止一次去三口的夫子山，沿山沟走，不多会儿，雾气缭绕的黄山就在眼前。夫子山下有个风景水库：一大块水铺着好看好玩的平台。水里竖一个亭子，舒卷着红红绿绿的檐角，江南园林的效果就鲜艳了。目光给集中了过去。通往亭子的长廊，走着走着就到了水中央。因为高，头晕。步子都是小小的，其实是怕，腿和脸上的不自然，下面的水给照得纤毫毕现。走的次数多了，就好了。那亭子是山水里的一个点缀，有点像北大未名湖畔的塔，开关着水。高山里安放一大块水，还有四周山上的水，不舍昼夜地朝下流动。镇政府所在地的白果树村就汇来了四面八方的水。

为了盘活水资源，镇政府投资了百多万。镇干和村民们的一致目标，把三口镇建设得像水一样光鲜，充满活力。做时代的弄潮儿，用好用活党的富民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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