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寄痴心黄梅花

○关梅卿

燕子楼公园靠水的南长廊空地上，种植了数十株黄梅花，也就是腊梅。今年冬天时，我从燕子楼南长廊穿过，被惊到了。还未走近时，就已经闻到清甜的香气，闻到后心里愣了一下，本来满满的忧伤也被冲洗得只剩下一半了似的。空气仿佛澄明了，浓浓的相思都绽放在枝头，是那样如黄玉般的花朵。在这萧瑟的冬天里，黄梅花比春天里的花朵更具有一种奇异，它的香气熏染了整个天地。它与我相对，在瑟瑟寒风里，仿佛可以互相慰藉。同行的同事告诉我说腊梅已经开了两三个月了，她每天下班从这里路过，已经看了两三个月。我才来，有些接近梅花的晚期了，而我依然被惊到了。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总是步行穿过燕子楼公园回家，就是为了陪伴黄梅花直到它全部凋谢。腊梅的花期真长，在一整个萧瑟的冬季里，它一直开放了数月，好得让你惊讶。此时的我已经是中年人了，却有颗少女心，这是不成熟吗，那就让我不成熟下去吧。因为我只愿做自己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假如有一天所爱之人都离开了我，文字是不变的情人，我就不至于垮掉，因为还有梅花与文字陪伴着我。我会把文字当成锦囊，收藏我的伤心。我会把眼泪化成文字，然后印成小小的书稿，那就是我的灵魂，让它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存活，等待着与我同样的人来翻阅。让心地平和下来，在时光里耗着，文字与梅花都不会在意一个美人的老去，即使老去了依然是美人，有着美人的风度与气骨，譬如沉香。我是个傲气的人，所以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追求做士大夫的女子。因为脾气傲，小时候爱挨打的就是我，不说求饶的话，因此会多挨几下。真是自骨子里带来的，长大了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以至于被朋友嘲笑，说谁要是想清醒清醒就来找我聊聊。而腊梅真是花中的士大夫吧。清初《花镜》上记载：蜡梅俗称腊梅，一名黄梅，本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放，其香又近似，色似蜜蜡，且腊月开放，故有其名。王世懋《学圃余疏》考证，王安石曾写有咏黄梅花的诗。后来，在宋哲宗元祐年间，一代文豪苏东坡和黄山谷，因见黄梅花似蜜蜡，遂将它命名为“蜡梅”，说它“香气似梅，类女工捻蜡所成，因谓蜡梅”。元代的耶律楚材曾写过一首咏腊梅诗为：“越岭仙姿迥异常，洞庭春染六铢裳。枝横碧玉天然瘦，蕾破黄金分外香。反笑素英浑淡抹，却嫌红艳太浓妆。临风邑此蔷薇露，醉墨淋漓寄渺茫。”耶律楚材虽不是汉人，诗却写得非常好。不像我眼中的腊梅花，总像是染上了我的伤感。那天晚上看过梅花回到家中，百感无寄之时，自己也填了首临江仙“香极募惊花在，影中更赋情钟。忧伤暂洗若清空，愁眸凝玉瓣，瘦骨过残冬。闻道试灯时节，倾城更有灯红。阑珊旧事古心同，梅花枝上老，磊落付春风。”距填词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现在的我比两个多月前的我又有些不同了，那时节的境况也还没有现在这样糟。然而虽然内心软极了，但是依然会说“与君相对，同撑气骨天地间”。想来，撑住了，就成了坚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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