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不美故乡水

韩文杰

“一滩复一滩，一滩高十丈。三百六十滩，新安在天上”。沿着弯弯的河道上行300余里，就来到我的故乡——三江（新安江、富春江、钱塘江）源头流口山区。这里山峰林立，沟壑纵横，绵长的率水河轻盈地迂回盘曲在故乡青山翠峦宽厚的襟怀里，就像一条闪闪发亮的银练，飘荡在锦峰秀岭间，娴静中飘忽着轻灵，柔婉中漫溢出飘逸，为钟灵毓秀的山乡平添几分妩媚与柔情。

如果说林木资源是乡亲们生命的血液，那么，率水河便是赋予故乡生机和活力的动脉。千百年来，率水河和乡亲们生息与共，滋育了一代又一代勤劳的人民。“水是生命的源泉”，我想，对流口山区的乡亲们来说，这番感触尤深：早在秦汉以前，代表吴越文明先进农业技术水平的水稻栽培技术自浙江中南部逆水而上，经浙江、练江在徽州盆地里的低缓平原上四处传播，给穷乡僻壤里的山越民族以丰厚的濡养，山多田少，粮食不能自给的故乡人民受益匪浅。

流口山区杉木种植源远流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利用当地丰饶的林木资源换取山外的米粮一直是历朝历代山区人民的渴望，但囿于山高路险，农产品外销一直未能形成规模。直到南宋定都临安，大兴土木，流口山区的杉木、毛竹、油漆等建筑材料仰赖率水河便利的水运，才迎来了大量外销的机遇。山外的米粮、食盐也经水道源源不断运到故乡，为徽商借助资源优势、农产品互补从事商业活动提供了契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做木材生意本钱大，但本地木商或赊购，或买山育林，利用“地利”之便掘得了第一桶金，一步步走向辉煌……

一条条木排换来了一叠叠厚实的钞票，流口山区林业经济空前活跃，林农生活大为改观，文化、公益事业也得到繁荣发展，走人了全徽州地区，乃至全省的前列：1958年4月，林区建立了全省第一个民办电影队——流口区16毫米电影放映队；1968年4月建成了休宁县第一座100瓦以上水电站——流口水电站；1982年，大山之巅的査山村一跃成为全省第一个彩电村，举市轰动；各乡镇普通兴建了电影院、文化站，创办了文艺期刊，各生产队亦组织了戏班、龙灯会，筹办了戏衣，配备了乐器，逢年过节或农闲时相互交流巡演，林农生活过得红红火火……这番景象一直绵延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每逢父亲们放排归来，孩子们就逢年过节一样欢呼雀跃，叫着嚷着分享父亲从山外带来的甘蔗、麻球、辣椒糖……

2002年春天，学校组织春游杭州，是内心深处的感恩之情泛滥抑或生命中无法释怀的情缘，我特地来到钱塘江大桥，站在烟波浩渺的江水边，轻掬一捧江水，我仿佛闻到了故乡的气息——何时才见故乡的山清水秀变成眼前的繁花似锦，我在江边绵软的沙滩上徘徊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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