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石塘净

盛红兵/摄□ 休宁 韩文杰

“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柳宗元笔下的小石潭，清澈、明净，是天然泉水鱼的游乐场。伫立潭边，看游鱼翩飞如蝶，曼妙轻盈，心醉神迷，恍然自己就是其中一尾……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挖塘养鱼——怡情养性之余还可以大快朵颐，眼福口福双丰收。徽州山高水长，以溪涧为脉络的村落随便找个边边角角下锤，一敲一凿，砌道石塝，一口鱼塘浑然天成。徽州植被繁茂，源流充盈，落差又大，注入鱼塘的水流自然飞花溅玉，鲜活丰沛，冲击满塘水一天到晚旋啊旋，生生不息……流水不腐，叶脉、鱼屎自然随水流下泻，荡然无存。

塘水清冽洁净，塘鱼自然鲜活机灵、健康长寿。山外稻田里的浑水塘草鱼只能存活十余年，这里的清水塘草鱼活过四五十年屡见不鲜——偏差之大，引得央视“走近科学”栏目组编导实地探访。休宁汪村镇田里村石坑组一条寿诞五十多年的草鱼王与主人朝夕相处，感情渐深，倏忽有了灵性：主人把食物搁手掌心伸入水中，它会友善地游到近前啜食。

人们在塘边广植红豆杉、香榧、桂花等四季常绿的高大乔木，美化居家环境的同时，更为鱼塘撑起了一柄遮荫蔽日的大伞。炎炎夏日，骄阳不能直射入塘，塘水依然清爽凉快。水温低则塘鱼生长缓慢，浑水塘草鱼每年可长两三斤，清水塘的只长几两，红鲤鱼甚至几年才长一两。如此细心饲养，精工出细活，养出的草鱼浑水乌黑滑溜，活蹦乱跳，红鲤鱼的黑纹自脊背部向全身放射状蔓延，生气盎然，非浑黄迟滞，呆头呆脑的浑水塘鱼所能比。

清水塘鱼肉质细嫩鲜美，口感细腻。山里人的经典做法是一层鱼块、腊肉，一层紫苏叶搁锅里清蒸，如此荤素搭配不肥不腻，清香四溢，叫人看着就垂涎欲滴。最绝的是，因清水塘鱼汤汁黏稠，鱼刺吐出来还能粘在墙壁上不掉下来。一条养了上十年的全蒸红鲤鱼，蒸到火候了，盘子里只剩下一副鱼骨和一张鱼皮，鱼肉全化作鱼汤了，真真正正滋体养颜的十全大补膏啊。

塘鱼味道如此鲜美，诱惑大家见缝插针，群起而养之。休西汪村镇田里村、板桥乡，养塘鱼历史悠久，各有鱼塘上百口，星罗棋布，蔚为壮观。行走在田里村的石板路上，每每听见脚底流水潺潺，正诧异间，“嗡——”脚踩着虚空的地方了，回声顺着沟渠弯来绕去传出老远。田里人可真把塘鱼养到了极致，房前屋后厨房下，甚至厅堂里，不但饲喂、管护方便，闲暇时光还可以驻足观赏，爽心悦目，心旷神怡。

是呵，徽州石塘净，悠悠塘水映射出来的是人性的真挚与友善，人生的光明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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