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永强
当朱幸福站上舞台时,他觉得问题没那么简单。首先观众太多,礼堂里热气腾腾的,观众们充满期待,这种群体情绪让他既受宠若惊又无所适从;其次,朱幸福觉得37年实在太长了,当年那些舞台经验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尝试着举手投足,都觉得僵硬。他的脑海里竭力闪现出37年前郭建光、李玉和等英雄形象,腰板不由得一挺,大声说了句:“下面我给大家演唱革命现代京剧选段:誓把反动派消灭——光!”说最后一个字时停顿了一下,是因为紧张差点忘了,但很快记起,重重地吼了出来,大家以为他是故意这样处理的,台下面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风一般地扑上台来,朱幸福不由得小小踉跄了一下。
这是溪口镇祖源村首届民俗文化节文艺演出的一幕,这一天,天气出奇的好,深邃蔚蓝的天际,映衬着古朴的民居和翠色的山野,冬阳温柔地撒播而来,好像一定要人心生感动一般。不知为何,这个没有精心打理的民俗节却吸引了太多的人,上山的公路早早被堵,山外的游客们居然毫无怨言地步行进村,祖源村从来没有这样的热闹和喜庆……
朱幸福清清嗓子,睁大眼睛,用尽气力,从丹田发出声:“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望飞雪,漫天舞,巍巍群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台下一片叫好。这时,一缕阳光从舞台上方的窗口射进来,正打在朱幸福的身上,好似灯光特效,被这团温暖的金光笼罩着,朱幸福更加看不清台下的人群了,但叫好声一波波传上来,一瞬间让他恍惚……37年前,他年纪轻,力气大,嗓门高,是村里文艺队的台柱子,和一群年龄相当的年轻人,排演整出的《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革命样板戏,先是在村里演,再下山到镇里演,到哪里都是一片喝彩声。年轻人脚力好,一个晚上可以赶两个场子唱戏,深夜演好了,打着火把上山回家,走在思贤岭上,还可以对着巍巍群山吼上几嗓子,把野兽们吓得跑得老远。那样的日子充满革命激情,实在是太过瘾了!
朱幸福越唱越起劲,感觉自己快飞起来了,一瞬间,时光消退,大地春光无限,自己也幻化成37年前年轻的少剑波,依然目光如炬,依然慷慨激昂,林海雪原红旗舞动,白色的披风让英武的剿匪部队平添了梦幻气质……突然,现场伴奏的琴声戛然而止,在全场的愕然中,朱幸福从幸福中回转过来,不解地看着琴师。“哎,我说幸福,你这个高音不是这样子唱的。”多事的琴师不知是出于对艺术的执着和严苛,还是对朱幸福强劲风头的不满,居然在台上发声责难。台下一片善意的哄笑,朱幸福也只有跟着讪讪地笑了,琴声再度响起,这回的朱幸福脑袋里一片空白,声音明显低了下去,犹犹豫豫唱了几句,琴师又坚决停了演奏,许是受了全场气氛的鼓舞,这回他索性站了起来,从台边走到朱幸福身边,“幸福,你看啊,最后这个收尾应该是这样唱的——”说罢,他自己摇头晃脑示范性地唱了起来,台下的人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这个独唱节目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相声节目。朱幸福尴尬极了,心里头有点恼火,但又不能不承认,这个老家伙唱得比自己是要准些,也难怪,他天天一把胡琴,吱吱扭扭,那些调门烂熟于心,自己都37年没上台唱过了,就让他讲几句吧。朱幸福心态摆正,神态也自然了些,再唱起来,果然顺畅许多,最后一个高音扬上去,收住,台下是更热烈的掌声。琴师也炫技般地收了最后一个音,高声说了句:“对了!”分明是在表扬自己刚刚的教育成果,一下子把大家的掌声收为己有了。
朱幸福已无心思和他计较这些,他鞠个躬,移步离开。走到台边,有点不舍地回头看了眼舞台,发现先前打在自己身上的那束阳光还在,虽然已经移到舞台的一侧,但依然光亮晃眼,朱幸福不由得心头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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