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 刚
长干西路的树荫下有一排卖粽子的摊贩,绿油油的箬叶里,粽子在热气腾腾中飘香……
我小时候街上卖粽子的人很少,要想吃粽子,只能自己包。一场端阳水涨过,在休宁县海阳城附近的村民们便挎着提篮背着背篓进城来,篮子里背篓里装满水灵灵鲜嫩嫩的箬叶棕榈叶,沿着南门北街街沿一溜蹲下,安静地等待买主。
端午节的前二天,在剧团当老师的妈妈再忙也要带上我和姐姐,去护城墙外河溪对面的山坳里去割蒿草、艾草。挂着露珠的草有刺还有辛辣味,妈妈早给我们准备了小手套,枯黄芦苇夹杂着新绿簇拥在江岸,凉风习习中发出声响,吸一口满是草木香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太阳高悬,我们捆好草扛回家,虽然脸上手上都是血道子,可满心欢喜。母亲找出红绳捆好艾草,插在门上,用来辟邪;多的送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
我们住家的剧团在休宁城南的古墨巷,左邻右舍多是徽商后裔,徽派大宅院内都是三进,高高屋檐和黛瓦白墙还有那高耸的马头墙气势恢宏。里面住着的是我的发小阿伙、阿凡他们。邻居家青石鼓柱子门楼旁的褐色虎头门两侧,都挂上了我家送上的新鲜的艾叶,清香飘得老远。
包粽子,头天要将选好的糯米、红枣、板栗用水浸泡。我跟姐姐将一只大铁盆打满井水。腊肉是几天前准备好的,奶奶在灶台上切成细条放在面盆里,用酱油佐料拌好。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大人们都在忙碌,刀与砧板咚咚撞击,锅灶间柴火烧出噼噼剥剥的爆裂声,灶面上腾起水蒸气的滋滋声。不一会,锅灶间飘出香来,是粽叶和肉在一起的气息。
端午前后正是皖南梅雨季节。剧团大宅院楼顶边沿,流下道道细细的雨线,密密织出的是晶亮透明的雨帘,风吹过成了灵动的画面。裹粽子的一家人围坐成圈,除了八仙桌上座钟的滴答声还有裹粽子碰着调料盆边的声音,这平添了节日浓郁的气氛。奶奶母亲教我们拿着箬叶棕榈叶学包粽子。一只手摊开将箬叶裹成三角形或者长条形的小槽,用勺子盛糯米,中间再夹上咸肉条和枣栗,双手一合裹出三角粽和长条粽,再用棕榈叶撕成的线将粽子扎牢,圆形的、椭圆形的、菱形的、鱼状的、花状的、兽状的,千姿百态;裹馅也是五花八门,豆子、枣子、栗子,蛋黄、咸肉,各种风味,一应俱全,摆在桌上就是一道丰盛的“粽子宴”。
棕榈叶撕成丝线可是技术活。绑在洗净的条凳腿上,凳子倒立,包好一个粽子,撕一条棕榈叶的细丝,紧紧捆绑起来,棕榈叶是不能撕断,绑好后,就直接挂在一整枝的棕榈叶上,等到每一条叶子都挂满了好几个粽子,那就是一串沉甸甸的粽子家族了。在徽州有讲究,意味和美幸福连连。
“来来来,大家都吃吧!”妈妈招呼着家人坐下,刚刚出锅的粽子,带着箬叶的清气和糯米的甜香,热气腾腾的,青青的粽叶上缠着褐色棕榈线。吃粽子有讲究,不是用刀切,而是用线拉。通常是妈妈或姐姐,解下包裹粽子的棕榈线,丝线的一头咬在嘴上,一只手拿着剥开的粽子,另一只手拿着细丝线,随着手儿一抖,一块块粽子就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我往往等不及不顾烫手,龇牙咧嘴地解开细丝撕开粽叶,轻轻地拿过再往上一拎,粽子便听话地从细丝线中“脱颖而出”。
这时,眼前一亮,白玉般的糯米粽,轻轻咬下一口,那里的香软滑而不腻,一种难以名状的爽快袭上心头。因为刚出锅虽然轻微地粘牙,舌尖一舔,停留于唇齿间的鲜香,实在回味无穷。虽然大人常说:热糍粑,冷粽子,可直到今天我仍喜欢刚出锅的糯米粽。
什么馅也不放的叫白粽子,吃起来可以蘸一碟白糖或是一碟子里切开的黄白相间的咸鸭蛋,贪嘴的我习惯用筷子将蛋黄一整个儿挑出来。蛋黄上沁出些许油星,细腻柔嫩入口即化。那是鸭蛋油,是腌出的鸭蛋精华。
几十年过去了,家里不包粽子已经多年,不知不觉中,一种悄然失落的感觉越加强烈,相聚的温暖也成为遥远的记忆。端午依旧延续,粽子随处可买,可我们失去的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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