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3月26日,张高平和张辉叔侄俩被宣告无罪释放,回到了阔别十年的家乡。
一晃一年过去了,他们的身体摆脱牢狱,他们的心是否已经归于平静?是否真正开始了新生活?
“十年前,一百元能用很多天,怎么现在一百元打开了就没有了。”张辉感慨花钱如流水。
这一年,叔侄俩各买了一辆宝马车。
张辉说话间,不时和女友用微信聊天。
张辉的女朋友和宝马车
恋爱跟不上节奏
有的祝福他,有的则是寻求帮助。
“觉得生活不能停留在过去,必须向前看。不能放大痛苦,应该把握现在的幸福。”张辉常对自己说。
一个小细节可以说明张辉正极力摆脱监狱的阴影。
张辉不喜欢松紧裤。“在监狱里的囚服就是松紧裤”,所以张辉喜欢扎着裤带,虽然他说扎着裤带并没有松紧裤舒服,但这种感觉不一样,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由人。
一年中,张辉找到了许多自己曾经的同学和好朋友,他感到非常欣慰。去年刚出来时,几乎每天都有一场酒,都是朋友轮流为他接风洗尘,特别开心。
但是,也有一些10年前的好朋友,因为在他进监狱后的表现,最终感情全无。“以前以为是朋友,后来我有些小事情找他们,他们就好像躲瘟神似的,患难见真情吧。”
有一次,喝了一点酒的张辉在朋友的连番询问下,仔细地说起自己在监狱里的生活,“说完之后,觉得心里好郁闷,都已经过去了,我干吗还再提起呢,从那一次之后,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说监狱里的事了。”
不过,张辉和叔叔张高平商量,等以后混得好一点了,去看一下为他们洗冤的检察官张飚、高晨等人,“或者也会到监狱去一下,见一些监狱民警,和他们聊聊,感谢他们。”
努力接轨新生活
刚出狱的时候,张辉觉得什么菜都好吃,“尤其是鸡鸭鱼肉,觉得特别好吃,好像有几个月连续吃都吃不腻,现在才能平常地对待荤菜。”张辉说,他觉得家乡变美丽了,高楼大厦多了,许多事情变化太快,让他接不上轨。
“以前甘蔗只要1块钱一根,等我出狱后卖10块钱一根,大的还要15元,我感觉变化太快了。”张辉说,100元一打开就没了,以前能用好些天。
物价的变化很快就能适应,但如今转账、信息查询、购物都通过手机,张辉有点吃不消。为了尽快掌握新技术,张辉买了一部iPhone 5,在朋友的指导下,他已经能熟练地使用微信和女友聊天。
“十年前觉得有许多空闲时光,现在觉得自己是被推着往前走,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张辉说。
如今的张辉,和堂弟们一起做工程项目,一年算下来能赚到二十万元,就是每天都非常忙。张辉的父亲张高发鼓励儿子说,“忙是好事,说明你还有用。”张高发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国家赔偿的钱是本钱,不应该用来挥霍,而他的宝马车一年维护费就要五六万元,所以我让他一定要能够挣到自己乃至成家后的独立生活费。
张辉回来后,张高发无疑是最高兴的一个人,以前不愿意出门,怕别人指指戳戳,现在他经常出门溜达。过年的时候,张辉端着酒杯给他敬了一杯酒,张高发流下眼泪。“这是幸福的眼泪。”张高发说。
张高发还告诉记者一件事情,自从儿子回来后,家里的母鸡和以前不一样了,竟喜欢站在家门口的黄葛树上生蛋。更让他吃惊的是,母鸡任凭鸡蛋直接掉在地上摔碎。他在树的四周用塑料袋围了一圈。这样鸡蛋就落到了塑料袋中。张高发说,这是好兆头。
张辉回家不久,给他找女朋友的事就成了64岁的父亲张高发的“心病”。
“去年4、5月,整天家里热闹得很,亲戚、朋友、记者都是,当时还没有缓过神来,去年6、7月份,这稍微一静下来,感觉这事情耽搁不了,儿子得尽快找个女朋友。”张高发说,张辉是家中唯一的孩子,现在都已经39岁了。
10年前,张辉有个女朋友,不过在他进了看守所后,两人就分手了。“如今,人家孩子都多大了。”在父亲的催促下,张辉开始在亲友介绍下和女孩交往起来。
“感觉有点不适应,现在女孩子比10年前的女孩子开放很多,说话也直截了当。”张辉说。
张辉和一些20来岁的女孩聊过后,总感觉哪里不对味。“我感觉自己还远没有跟上她们的节奏。”张辉这样诠释他对年轻女孩的看法,他甚至询问记者,现在的女孩都是啥想法?
在张辉眼里,人品、工作、家境、相貌应该是最重要的标准,但张辉在相亲时总被问:“有房吗?有车吗?房子在哪里?什么车?”
越来越直接的问题让张辉难以招架,“感觉10年前如果真这么想,也会很含蓄的。”张辉的经验显然已经“过时”了。
相亲失败买宝马
歙县七川村,张辉家门前的土路上停着一辆白色宝马车。这是去年10月,张辉和叔叔张高平一起去浙江买的。
之所以买这辆宝马车,直接的导火线是相亲失利。
去年,一个朋友给张辉介绍了一个女孩,两人感觉蛮合得来的。“前一天我俩还好好的,第二天人家就到我家来说不行了,说了许多理由,什么性格不合呀,相处不来呀。”张辉郁闷地说,他事后才知道,有人告诉这个女孩和其家人,“说我们家因为冤案,父亲找人打官司,已经倾家荡产了,赔偿的那点国家补偿只够还亲友的借款。”人家女孩就是因为嫌我家里条件不行,才找了理由推脱的。
这个事情刺激了张辉。
随后,他和叔叔到浙江一人买了一辆宝马车开了回来。
出狱后,国家和浙江省都给了一笔补偿,叔侄俩手头都不差钱。
去年年底,张辉在亲友介绍下,认识了歙县的一个女孩小艳(化名),“30来岁,人感觉很不错。”
正和记者聊到当口,小艳来了电话,从张辉笑着的面容里,感觉两人蛮聊得来的。
“她在浙江打工,今年5月将到我家里来,算是都见过双方父母吧,若一切顺利,将尽快结婚。”张辉笑着告诉记者,已经有记者们在电话里告诉他,若结婚时,一定要通知他们。
想忘记谈何容易
“出来后,有时候做梦还停留在监狱里,一觉醒来后一身汗,既庆幸又郁闷。”对于张辉来说,即使平时刻意不再提起监狱,但偶尔还会在梦中回到那里。而且,每个月,张辉总能接到好几个狱友的电话。
张高发叼着烟,望着门口一棵黄葛树,一只母鸡扑扑啦啦地飞到树上,他眯了眯眼,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自从他儿子张辉回来这一年里,他惊奇地发现,家里的母鸡竟然在树上生蛋,而且赶都赶不下来。他说:“这是一个好兆头,鸡飞树上,蛋从天降。”
停在张家门前的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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