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士的背影

□苏利

他是最早留学欧洲学习西方绘画的中国人之一。他曾任教于上海美专、北平艺专、杭州艺专、山东师范学院……他晚年的21载春秋在济南千佛山下度过。他的名字是李超士。

李超士是谁？恐怕今天很多人已经回答不出，包括山师的诸多师生。无论校史记载或口头流传，都难以找到李超士这三个字，即使断章残简里的零星文字，也难以复原他的全貌。这位当之无愧的艺术大师留给后世的，是一个近乎模糊的远去的背影。

1893年，李超士出生于广东梅县。1911年，他被派公费赴英国学习；1913年，考入巴黎国立美术学院。曾在法国印象派大师德加工作室学习。1919年，在欧洲学习9年的李超士回国，应刘海粟之邀到上海美专（现南京艺术学院前身）任教。1925年应林风眠之邀到北平艺专（现中央美术学院前身）任教。1928年，在蔡元培邀请下，李超士与林风眠等人到杭州创办国立艺术院（后改国立杭州艺专，现为中国美术学院），并曾任代理校长。在杭州艺专度过21年之后，他于1950年到济南度过了另一个21年。两个21年，从风靡画坛的青年到老骥伏枥的暮年，李超士谱写了最绚丽的生命乐章。

在济南，李超士饱蘸情愫，用画笔描绘着千佛山下的一景一物，创作了最后的百余幅作品。这百余幅作品尚有画集存影和部分原作存世，而来济南之前的30多年的画作都已近无影无踪。在他晚年的笔下，既有华不注、大明湖、千佛山的名胜景观，也有树木花卉、瓜果菜蔬的自然生趣，还有身边人物的亲切剪影，充溢着蓬勃不息的生命情趣和清新脱俗的艺术格调。

被称为“中国色粉画第一人”的李超士是中国现代美术史绕不过的艺术大家。作为印象派大师德加的嫡传弟子，李超士造诣深厚，独标高格，远避喧嚣，潜心艺术，安安静静地画他的花花朵朵、坛坛罐罐。他的粉画创作，融汇西画技法和古典情怀，讲究笔触和质感，色调鲜明，构图精妙，醇正柔和，逼真动人，别开生面，自成一家，他的卓然独特和超然独步，至今无人比及和超越。他从教50余年，桃李满天下，吴冠中、李可染、赵无极、潘玉良、罗工柳等艺术名家都是他的学生。晚年在山师执教并退休之后，他曾重返教席于山东艺专，还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山东分会首任主席。

1971年，78岁的李超士先生在济南溘然长逝。美术史学家朱铭先生曾在《忆李超士先生》一文中，深情回忆当年在山师受教于李超士的学画往事，特别是先生对明暗肌理等绘画细节的严格要求，令他终身铭记。“他认为：‘素描是理性的，是论文；色彩是感情的，是诗歌。\’而运用色粉笔来画色彩画，就可以把理性和感情巧妙地结合起来，色粉笔的使用方法和画素描很相近，所以他很喜欢。”李超士先生治学的风范，沉静的性格，优美的创作，独到的画风，如静水深流，潜隐不灭，纵使岁月阻隔，依然长河不尽流。

“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梅贻琦先生的名言至今不过时。大师，是大学的高峰和荣耀，关乎大学的文化高度和文化灵魂。近年，李超士先生的几幅晚年画作，在嘉德秋拍偶然出现，一鸣惊人，他的名字竟以如此方式重新登场。笔者近来四处搜寻李超士先生的作品和文献，予以考索和探研，以期致敬先贤、还原历史。如何读懂他几十年的沉寂和被遗忘，在大学，又该如何凝望大师的远去背影，如何传承大师的艺术精神，这是值得思考和回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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