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沙袋 图文 本报记者 刘帝恩

打沙袋，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初，济宁孩子最爱玩的冬季游戏。那时的冬天比现在冷，家庭取暖条件远不比现在，即便小学生上课的教室，也没有完善的取暖设施。因此，活动量大的户外游戏，就成了孩子们的最爱。

沙袋，作为被扔在空中最合适的游戏载体，有其独特的优势。第一，沙袋不伤人，即便里面装满了沙子，沉甸甸的，砸在身上受伤的概率也微乎其微；其次，沙袋制作成本低，几块布料，不用很好，不破洞即可，厚实一些更好，里面装些沙子，用线缝结实，就可以拿去使用；第三，便于携带，也是沙袋的优势，书包里放上几个，不觉得沉重，也不占地方，没有比这更好的道具了。

打沙袋，可以强身健体，锻炼肢体协调能力，锻炼眼力、脑力等。其实，打沙袋还有一个隐藏功用，即让孩童逐步养成规则意识。从幼儿到少年、青年，再步入社会，书本教授的知识里面，有关规则意识的内容往往很少。这也是如今很多年轻人的困扰，上学时品学兼优，但毕业以后进入社会，就会十分不适，感觉难以融入工作环境。打沙袋，首先是多人游戏，就要讲究游戏规则。

我们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儿童游戏也是如此。只要有两人或以上的游戏，必然有人制定规则。由此便引发了地域之间的差异性，还不单是“十里不同俗”这样简单。在老济宁，甚至一个大院、一条街，都有着关于游戏的独特规则。新加入的个人和群体，必须遵守之前定好的游戏规则，否则，会被逐出小团队，也就是我们小时候常说的“不带你玩了”。

打沙袋前，首先要分配队伍。强强联合，弱弱抱团，显然行不通，游戏也难以进行下去。因为弱者的组队，往往几秒内就被强者团队击败，这就让游戏索然无味。有竞争，必然要强者带弱者，分配均衡。这也是社会科学里很重要的一点，即资源的分配。

在分配人员的过程中，实际上锻炼了孩子的资源分配能力。眼疾手快、打得好、身法好的“专家”，必然受青睐，但也要照顾同伴，或笨重些的，或是小弟弟小妹妹，或是年龄相仿的女生。在打沙袋的场合，“英雄救美”等场频频出现，这是已略有些阳刚的济宁男孩，在自然与社会生存中发现的法则。

玩具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打沙袋，收获的不单单是快乐。老济宁的儿童游戏，深刻地影响着我们，并教会了我们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这样说，是毫不夸张的，只有玩过类似游戏的人，才能明白。

讲述人/梁方苏：

打沙袋需要的人数多，活动起来热热闹闹，玩一阵就很暖和。寒冷的冬季，常见孩子们在学校、家院等宽绰之地，书包一放，外套一脱，棉帽一摘，拉开场子玩打沙袋。寒风里，孩子们头上腾起若隐若现的白雾，人人沉浸在游戏的欢乐之中。

孩子们爱玩这个游戏，还因为游戏特具有竞争性，或者说战斗性。这对于八、九、十来岁的孩子，是极具吸引力的，男孩女孩都爱参加。那不是一场疯打疯闹，而是在规则约束下，攻防结合的两军对阵。游戏中要斗智、斗勇，比技巧、赛体力。

游戏需要较大的场地，在一块长约十米、宽约五米的长方地带进行。孩子们分为两支队伍，男女生、大小孩尽量均等。先要猜硌，这在很多城市叫作“剪子包袱锤”，猜硌就是原始的比赛抽签，决定攻击方和防守方。然后，防守方布阵场地中央，攻击方分兵场地两头，一场惊心动魄的攻防对决战一触即发。

攻击方选出两名投手相向而站，一只小拳头那么大的沙袋，是他们的唯一武器。他们拉开身架，把这只沙袋投向场地中间的防守队员，被击中者就要退出场地。这时显出了沙袋这种玩具的优点，它既有一定分量，又松软软的，人被砸到并不会受伤。防守队员也不是干站着挨砸，他们两面受敌，且不能反击对方，只能迅速转身应对前后的攻击，跳跃、腾挪、躲闪飞来的沙包。一旦时机成熟，便来上一个白猿摘果，飞身探手接住飞来的沙包。这样就为团队得到一分奖励，可让被击中的队友重新上场，连续得分则使同伴们得到更多保险。这样身手不凡的孩子，是全队的主心骨、保护神，他或者她把弱小的同伴护在身后，横刀立马，一派大将风度。

进攻方也为取得胜利使出浑身解数，力争沙包速度快、投得准。他们开动脑筋，一个沙包打上、打下、打左、打右，先把弱小的对手打下去，然后集中兵力对付主将。假动作掩护，实招数猛击，一会儿头上飞，一会儿溜地皮，让场上队员招架之力渐尽，得分之力全无。有时突然一个长传，沙包飞向防守者身后，待他来不及完全转身，身后的投手便一记快攻将他击中。场上队员全被击中后，攻防两队位置转换，一场新的战斗开始。

打沙袋的主要玩具，当然是这个沙布袋，外地也叫作沙包。我们小时候手中没有这么多像模像样、上档次的玩具。大多数玩具都是自己做，像毽子、陀螺、弹弓、木枪等。男孩女孩掌握的制作本领不一样，女孩子大多承担了制作沙包的任务，十岁左右的女孩已经开始跟着母亲学做女红，心灵手巧，缝缝补补已拿得出手，给自己和小伙伴做玩具更是乐意。她们琢磨着用碎布头缝制大小不同的沙包，小的比核桃略小些，大的像苹果那么大。精心挑选的花布，密针细线缝制出的小巧布袋，漂亮得很；更为讲究的是，用不同色彩的布块拼制成的多面体布袋。装入干净的沙粒，封上口，沙包就做好了。抓在手里松软软的，抛向空中沉甸甸的，得心应手。

老济宁这个地方不缺沙子，城北一带地下盛产黄沙，大大小小的沙坑散布在田边、地头、路旁，挖出的沙子被拉进城里做建筑材料，盖楼、造桥、修路。存放在工地上的一个个黄沙堆，成了孩子们玩耍之处。他们在这里扒沙堆、挖沙洞、垒城堡、开沟渠，或用小碗、盒盖在沙里扣馍馍、印花花，玩得不亦乐乎。老济宁对这个年龄的孩子有个特称，叫“扒沙的小玩孩儿”。沙子比泥土干净，大人放任地让孩子们在沙堆里玩。但再大一些的孩子，就不稀罕这样的玩法了，他们把沙子装进小布袋里，制成了更高一级的玩具——沙袋，依此又开发出许多新的游戏项目。

小沙包最招女孩们喜欢，她们单手抓着几个沙包，一个个轮流抛向空中。沙包在空中翻着跟头，画出一道漂亮的圆弧，又落回到手里，随即又被抛向空中，像流星沿着椭圆轨迹上下翻转，左手还不断地向右手添加沙包，从两个变成了三个，转眼又变成了四个、五个，沙包也越抛越高。这就是抛沙包游戏，可以个人表演，也可以多人竞赛，看谁转动的沙包多，坚持的时间长。

还有一种游戏叫“抓子子”，几个女孩围坐在一起玩，十几个小沙包兑成一副玩具。确定了先后顺序，逐个上场开始游戏。游戏者把全部沙包撒落一地，挑取一只握在手里，然后单手向上抛起，在沙包未落下时，迅速抓起地上的一只放到固定位置，再迅速接住下落的沙包，紧接着又一次抛起。就这样反复抛接，依次把地上的沙包全部挪移归位，并摆成一个漂亮的造型，有时像绽开的花朵，有时像小小的金字塔，这只是第一轮。第二轮要在上抛沙包后，一把抓起地面上两个沙包归位。第三轮则要抓起三个，第四轮要抓起四个。这下可考验和锻炼了姑娘们的手、眼，若接不着上抛的沙包，或抓不对地上的沙包，就要失败退场，让给别人上场游戏。手疾眼快、动作灵巧的女孩，往往一口气完成四轮，率先取得胜利。

大沙包玩法也很多。它可以当作毽子踢，平端、奔尖、里拐、外拐、打跳、按脚面，与鸡毛毽子玩法相仿，但两种玩具毕竟质地和重量不同，玩起来需要不同的劲道。

大沙包还可以用来玩“跳房子”的游戏，当然要把它当作瓦片驱，就不方便了。孩子们很会变通的，不好单脚驱，那就双脚夹。在地面上画出的房子里，孩子们双脚夹着沙包准确地抛向每一间方格，蹦跳着前行，借用 “驱房子”的游戏规则，玩得十分开心，还练就了脚夹沙包前抛、后抛、左抛、右抛的绝招。

当然，受到男孩女孩普遍喜爱的还是打沙袋。无论天气多冷，孩子们尽情地玩着游戏，身心的愉悦在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上绽开。难忘我们一起玩耍的伙伴，难忘我们亲手制作的那些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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