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就散了

■ 雷海鹰

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仅仅是一声“喂”，却给我无比的熟悉感。是多年以前的一个朋友，无意中从朋友圈中知道我的情况，马上打电话来确认朋友口中的我是否就是当年他所熟悉的我。

忽然想起初中时的几个朋友，那时候我们是结拜的几兄弟，虽然我不是年龄最大的，可因为在班上的“威望”，却也自然而然的便成了这群人的老大，一起学习，一起逃课，就差没上房揭瓦了，那时的感情真的没法说。

可是现在却再也杳无音讯，有一两个偶尔擦肩而过也淡漠得让人好心塞。

为什么我们会走着走着就散了？

记得大学时同寝室的一个关系特好的姑娘，因为大家都喜欢文学，由此结下友情。那时年轻胆大，嫉恶如仇，又好打抱不平，不料竟因此赢得了姑娘的百般依赖和崇拜。

毕业后拉着行李箱跟室友一一作别，她拽着我的胳膊，仰着小脸看着我，我当时心头一颤，难过的要死，觉得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真心待我百般依赖我的朋友了。我像是哄媳妇一样一脸严肃地告诉她，我走了之后，会经常给她打一个电话，而且将来一定还会去乐山看她（她是乐山人），乖啊，别难过了。

那时只有座机，连传呼机都没有，只能偶尔给她打一个电话聊聊鸡毛蒜皮的八卦，起初总是在电话里说着都哭起来，后来慢慢地就能笑着互相说再见了。

1999年我结婚，她特地从乐山赶来，却没能见到我，只从我相册中抽走了我的一张照片。接下来因为地址变迁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失去了联系，我这人是个对感情特别执拗的人，总觉得如果任这段感情就此搁浅的话，会是个很大的遗憾。那时我唯一能借助的工具就是各聊天室，那些日子，一下班我便泡在乐山聊天室，见人就打听有没人认识那姑娘，一度让人认为我是故意搭讪，惹得我们家老王差点没把电脑桌给掀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2005年我们还真通过这方法联系上了。而现在，我们有彼此的QQ，但是现在连互相点赞都很少，我们存着彼此的电话，但很少打，我们甚至连别扭都没闹过，只是一个不问，一个不说。

打败我们的不是背叛，而是自此天涯两隔，你的余生恕我未能继续参与。

记得做设计的那段时间，跟一个男同事三观合，节奏对，纯洁的革命友谊羡煞旁人。好事儿的同事就说，是不是在耍朋友。我们就一起嗤之以鼻，说，滚蛋。

妈妈说，毕竟是异性，还是保持点距离吧，否则招人闲话。我说，别这么封建，就是好哥们，管得别人怎么说。

后来换了工作，跟他的交集越来越少，不知不觉就好像不怎么来往了，偶尔碰上，笑着打个招呼都觉得尴尬。

恍然发现，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起，早就已经从“我有个特好的哥们，沦落到了我以前有个同事”。

《山河故人》里说，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迟早是要分开的。

有时候想起来这些走着走着就失散的朋友，心里难免感伤，那些记忆明明还历历在目，现在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各自淡若天涯不再联系。

有朝一日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人，说话的腔调跟某人真像啊，那一刻想要打电话告诉他，却发现，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后会无期》里有一段，周沫说：“记得啊，要是以后你们还混得不好，可以来找我。”胡生说：“混得好就不能来找？”周沫说：“混得好，你们就不会来找我了。”

真的听着好心酸？其实现实更心酸，不管混得好不好，好多人都注定跟我们再见不见。

我们来到世上，无论选择了平淡居家，还是选择了勇闯天涯，有些人离我们远了，就会离另外一些人更近了，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有些朋友，不知不觉就疏远了，可能我们连原因都不知道。

就像我们年少时对某个人，一念起心生欢喜，一念起又嗤之以鼻。

两个人，在一起舒服就在一起，觉得不爽就痛痛快快谢过对方温情款款长别离。

我们没办法为任何感情做一个终身定调，你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就不许变啊？

记得张学友的《秋意浓》吗？“只因人在风中，聚散不由你我。”

时间是一种很残酷的东西，它只会冲淡能够冲淡的，但也会洗尽铅华帮你留下该留下的。

所以，无论我们虎落平阳终陷落魄，还是一朝显赫半生荣华，朋友都越来越少，剩下的也越来越重要。

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人走茶凉，也有内心强大的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随他去吧，但是每个出现在我们生活轨迹里的人，都有着自己的使命，有人教会你别把过去看得太重，有人告诉你无论你做了怎样的决定他都懂。

没必要对物是人非耿耿于怀，也没必要分开了就恶语相向诽谤中伤。

一句“你变了”，伤人又伤己。路太长，人在换，我们就是要变，变好，或变坏，都是一个人活着的常态。

这辈子，相遇一场，只要各自安好，联系不联系都不重要。

所以，这一路，很感谢你能来，也不遗憾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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