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推大国重器 追梦星辰深空 本报记者独家专访“嫦娥五号”发射任务01号指挥员胡旭东

2020年11月24日凌晨4时30分，长征五号遥五运载火箭在文昌航天发射场点火升空，将“嫦娥五号”月球探测器精准送入预定轨道。

这是长征五号系列运载火箭的第二次应用性发射，将运送探月工程嫦娥五号探测器至地月转移轨道，实施我国首次地外天体采样返回任务。

紧随“五、四、三、二、一，点火”口令的，是持续良久的轰隆巨响和划破夜空的火箭尾焰。一时间，这座年轻的发射场由内到外地迸发出积蓄已久的欢呼。测试发射大厅内，众人也已按捺不住澎湃的内心。

然而，本次任务的“01”指挥员胡旭东仍坐在大厅中央的位置上，关注着火箭飞行的速度高度曲线。由于通宵工作，他的双眼已经显出淡淡的血丝。当跟踪结果嫦娥五号探测器太阳能帆板成功打开时，大厅内终于掌声如雷，胡旭东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打开中国航天“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官网，可以查询到中国目前为止的所有火箭型谱，其中，长征五号因其个头大——中国目前为止运载能力最大，而被亲切地称为“胖五”“大火箭”。从研发到首飞，长征五号足足经历了近十年的准备时间。2016年11月3日，长征五号在中国文昌航天发射场首飞，01号指挥员由安徽舒城籍高级工程师胡旭东担任；今年5月5日，为中国载人空间站工程研制的长征五号B运载火箭，在中国文昌航天发射场点火升空，同样由胡旭东担任01号指挥员。

他有过很多外号：“最年轻的01指挥员”“网红最美01指挥员”……8月，本报记者赴文昌发射场，专访胡旭东工程师。采访前日（8月28日10时08分），我国首次火星探测任务“天问一号”探测器累计飞行1亿千米！这是长征五号运载火箭首次执行应用性发射，将“天问一号”送入预定轨道。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中国航天将走向更深更远的星空。  

01号指挥员 是火箭发射任务的大管家

关于“长五”，胡旭东说：“‘长五’被广大网民称作胖火箭，其实我们不认为它是胖，它是壮，因为它比我们以前发射的火箭运载能力都更强，它看起来胖，实际上是更壮了，以前的火箭直径只能达到3.35 米，‘长五’达到了5米，助推器是3.35米，它的规模一下子就大起来了，运载能力也就起来了。”

胡旭东2003年入职西昌发射中心，2012年来到文昌发射场，直至2016年担任长征五号首飞，可以说，在为发射那一刻，他做了十三年的准备。什么是01号指挥员？胡旭东介绍：“火箭发射场是一个庞大的机构，比如说我们发射场01指挥员下面有23个分系统，这23个分系统中，一个系统少则十来号人，多则上百号人。这么多的系统如何在航天发射测试发射任务中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需要01指挥员从中做大量协同指挥工作，他就相当于一位大管家。”

长征五号B的发射 拉开我国载人航天新的序幕

1980年，胡旭东生于安徽省舒城县，他童年的大部分时间在城关镇西门盐业公司附近度过（旧称为轻工机械厂），在城关镇第二小学、舒城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完成了基础学业之后，考入东南大学读工科。

看上去与火箭发射并不相关的系别，却没能阻止少年时内心航天梦的萌芽，胡旭东说，“在小的时候，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我记得当时在央视看到火箭发射的现场直播，当时很震撼，印象深刻，因为孩子对深邃的太空，有一种天然的向往，对这种神秘感有一种天然的兴趣。”这种兴趣与向往，在他的内心深深地埋下种子。

“当时就想是不是以后可以像电视里面的那些科学家一样，参与火箭发射。后来大学毕业的时候，发射场到南京校招，我一看是卫星发射中心，小时候的情愫，从心底就涌现出来。有幸被录取，就是这样走上了航天人的道路。”

从入职的那一天到现在，十七年的航天人生涯，胡旭东曾参与发射任务40余次，担任过北斗二号、风云二号、长征五号运载火箭首飞任务“01”指挥员，现任西昌卫星发射中心文昌发测站副站长。

2020年5月5日，中国又一新型号火箭长征五号B点火升空，将新一代载人飞船试验船精确送入预定轨道，长征五号B首次发射取得圆满成功。

排查故障，经历中国航天史上最惊心动魄发射

首飞任务执行过程中，也曾发生一些故障。从预计发射时间18:00，因故障延迟到20:43，但在发射前一分钟，01号指挥员发出中国航天有史以来最意外的指令——“中止发射”，在迅速排查问题后，倒计时重置。

“长征五号是用液氢液氧和液氧煤油这两种推进剂作为燃料，也称作冰箭，这种冰箭世界上的成功率在51%左右，长五的首飞，就经历了一次发射，六次推迟，其中最为棘手的就是发动机温度降不下来。

“长五属于冰箭，发动机也应该是冷的才对。发动机一开始没有进入推进剂，它还是常温的，需要让液氢液氧进入发动机，导致发动机产生气化之后体积膨胀，推进剂进不到发动机里面。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缓慢地让发动机的温度降下来。但是在我们做这项工作的时候，发动机的温度始终无法往下降。

“我们试了很多预案，做了很多准备，但是始终没有奏效，预案一共做了7套，都没有成功。最后只能让人员返回工作现场去调整一些设备参数，才有可能把故障排除掉。但现场返回有一定的风险，当时一共是4名同志，在现场冒着火箭周围的氢气、大量的氧，我们的航天人展现了非常高的专业能力素养，非常强的大无畏精神，在现场把这个问题处理好，最终火箭温度、发动机温度都降下来了，故障排除了。 ”

发射现场，经常有一系列紧急情况，需要指挥员果断处理。“其实当时最惊心动魄的时候，已经倒数到10、9、8的时候，指挥员说需要中止发射，系统中间有个红字冒了出来，按照规定，凡是系统上认为需要停下来，我们就需要研究一下它的状态和参数，当时已经准备点火起飞了，确实是比较紧张，但是没有办法控制系统大脑，没有通过，是坚决不能发射的，当时我们就停下来，经过了将近一分钟的判断和讨论，（出现红字的）这个参数就是地面设备的一个参数，它不影响火箭本身的状态，所以我们认为这个是可以通过的，紧接着又重新倒数9、8、7，然后3、2、1，点火起飞。”

最终，比预定时间晚2小时43分钟，在当天20:43，长征五号顺利升空。

实施嫦娥五号探测器发射任务，取回第一杯月壤

责任有多大，焦虑就有多重，成绩的背后，是沉重的压力。每次执行发射任务的前几个月，都是胡旭东压力最大的阶段。

“今年长征五号B发射前夕的109天，正好是新冠肺炎疫情特别严重的时候，发射场又开始了高密度的发射任务，同时有两枚火箭在我们发射场发射，我们当时有将近1/3的人员无法从外地返回，当时疫情防控的任务也很重，好在无论是‘天问一号’，还是‘长五B’，最终都圆满发射。”

胡旭东一方面顶着压力前行，一方面有着来自家人的支持和理解。在发射前夕，整个系统基本上处于一种封闭式管理，在成都的妻儿即使来到文昌，也经常无法相聚。

然而离家的苦闷被航天事业的工作热情抵消了，8月采访时，胡旭东透露接下来将要作为01号指挥员，指挥发射嫦娥五号——我国探月三期最重要的一次太空探索任务，“它将发射探测器到月球，实现绕月球一周，然后落到月球，再从月球取回土壤飞回地球。”

遥望深空，碧海星辰，他将带着我们对浩瀚宇宙的想象和中国航天人的梦想，踏上新的征程。 ■ 据《安徽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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