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团聚终成空

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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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阿军（化名）男

63岁已退休柳州人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当我们衣食无忧、生活惬意的时候，很容易把援手伸向身边可能需要帮助的人。也许我们给不了对方太多的帮助，但是些许帮助可以汇聚成河。这不是好事吗？可是，好事有时也会变成纵容。

1

母子团聚陷苦恼

在我的朋友圈里，大家都知道阿清和她的儿子阿象多年来一直相隔两地。

阿清当年离婚，由于前夫的经济条件比她好太多，所以孩子的抚养权给了前夫。本以为同在一个城市，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母子俩至少可以常见面。谁知，她的前夫升职了，带着儿子去了外地。

和儿子异地生活那几年，阿清天天愁眉不展，她思念儿子的模样我们都看在眼里。当时大家都还年轻，我们鼓励她努力工作，将来换一套大房子，让儿子回柳州一起生活，这样他们就能团聚了。

阿清确实能干，工作也很努力。但是，她挣钱的速度赶不上她花钱的速度。例如买化妆品，她总是买品牌货，而且成套成套地买。每次她去逛商场，那扫货的架势像极了富婆。实则，她并不富裕。

在买衣服方面，阿清的攀比心也很重。我记得有一次，阿清穿了一件旧年的款式，一个朋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逗她，说她穿过季货。当着朋友的面，阿清辩称衣服穿久了才舒服。本以为这是她的心里话。谁知朋友离开后，她懊恼不已，马上去买了一件新衣服，把旧衣服换下来。

“人争一口气。她讲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看不起我穿过季的衣服。”可见，阿清一直活在他人的眼里。

一晃，阿清的儿子毕业工作了。

阿象在他读大学的那个城市找了工作，还找了一个女朋友。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孰料两年后，阿象失恋了，女友跟一个经济优越的男人跑了。这对阿象无疑是个重创。一怒之下，他回了柳州。

阿清欣喜若狂。她彻底忘了阿象失恋的事，沉浸在与儿子团聚的兴奋中。直到阿象提出要买房，阿清才稍稍冷静。

“妈只有这套老房子，卖不得几多钱，我们两个还要地方住。”阿清坚持不卖房，她更怕她张扬、活泼的性格难以和未来的儿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卖老房子，这是阿清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阿清向儿子建议：“你要成家立业，跟你爸要点钱买房，你爸肯定会同意。”阿象却说，他回柳州一事惹恼了爸爸，再加上爸爸再婚后生了一个儿子，“我的地位早就不保了，他不会帮我买房的”。

阿清和阿象的争执与无奈，我和朋友都看在眼里。我们始终保持沉默。我们给阿清的建议是：不要惯着孩子什么都给他买，这会让他变成啃老族；要给孩子压力，让他独立拼搏，这才是真的对孩子好。

“我懂，我懂。”听完我们的劝说，阿清点头说她明白。但是一转身，她又陷入没钱给儿子买房的苦恼中。

2

她借钱凑房子首付

阿清还是决定凑钱给阿象买房。

在我们一众朋友的印象中，阿清是没有积蓄的，有时遇到什么紧急事，她都要向朋友借钱应急。

一个没有积蓄的人要在短期内凑足房子的首付，即使买的房子面积再小，至少也要十几万元的首付款。我们劝阿清缓一缓，等阿象的工作稳定了，他们母子再计划存钱，几年后一定能靠自己的能力买房。

“等到那时再买房，房价就涨到我们买不起了。”阿清反驳道。

她的话不无道理。这些年，看着房价一直在涨，早买肯定比晚买好。可是，他们一分钱没有，拿什么买？

一天晚上，阿清约我吃宵夜。我以为会有朋友一起去，谁知她只请了我一个人。我有种赴鸿门宴的感觉。

果然，阿清向我开口借钱了，钱是用来给她儿子买房的。

其实，我早就做好阿清会向我借钱的准备。她爱子心切，我们又是多年的朋友，她不找我们帮忙，还能找谁。

但是，我们家的孩子也长大了，也正是花大钱的时候，我只能量力而行，意思意思地借给她1万元。

“你们两公婆平时那么省，才有1万块钱借给我呀？太小气了。”阿清抱怨道。我其实也做好了被阿清抱怨的准备。我本可以反驳她，说我和老婆省吃俭用才存下钱，阿清之所以一分积蓄都没有，这是她大手大脚花钱造成的。她平时过得那么惬意，凭什么需要钱的时候我们必须帮助她。

我没有把心里的不满说出来，我想给阿清面子。她却唠叨个不停，把我数落了一通。我只是安静地听着。

换作别的朋友，肯定不会有我这么好的脾气。眼看阿清的唠叨即将结束，我掏出手机问她要银行账号，当面把钱转给她。

虽然我借给她的钱不多，但是看到我这么爽快，她停止抱怨，把银行卡递给我。转完账，我也吃饱了。

在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阿清叮嘱我，她向我借钱的事，希望我能向其他朋友保密，毕竟她是个要面子的人。我答应她，说我不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借出去这点钱，我还不至于要向人炫耀。

我猜想：阿清只借到1万元，远远不够房子的首付，她肯定还会向别的朋友借。但是，为了兑现当时我向阿清做的承诺，我没有向其他朋友打听阿清还向谁借了钱、分别都借到了多少。

我做到了守口如瓶，可别的朋友没有做到。阿清向其他人借钱的事还是传了出来。话越传越变味，渐渐有人质疑阿清身无分文准备靠朋友借钱凑齐房子的首付……如果真是这样，要她还钱就难了。

我借给阿清的1万元是我的私房钱。借出这笔钱，我没有告诉老婆，更做好了可能拿不回这笔钱的准备。

我之所以这么做，并非对阿清有什么特别的情愫，只因我们是多年的朋友，这个时候我该帮她。仅此而已。

1年后我才知道，十几个朋友都是抱着和我一样的想法把钱借给了阿清。巧的是，大家借给她的数额都是1万元。靠着向十几个朋友借钱，阿清居然把房子的首付凑齐了，只等两年后交房。

3

儿子离开，她扛起房贷

当初阿象回柳州，我们都看得很清楚，他不是为了和阿清团聚才回来，而是因为和女友分手，同时和爸爸赌气。阿清却执迷不悟，她始终认为阿象对她感情笃深，阿象就是为了陪伴她才回的柳州。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简直比登天还难。更何况阿清是一个自信到自负的女人，没人能改变她的想法。

在阿清等交房的两年里，我和朋友都没有催阿清还债。我们都知道，交房之后她还要给儿子装修房子，现在催她还钱肯定不合适，她肯定也没钱还。有人在等待，也有朋友放弃了要阿清还钱。

新房交房后，阿清迫不及待地找了几家装修公司给她做装修方案。阿象却不高兴了，他让阿清缓一缓，等他找到女朋友，新房要根据女友的喜好来装修。因为装修的事，这对母子闹得不可开交。

“一交房就要开始交物业费，有房子不赶紧装修，留着接灰尘嘛！”阿象没有劝得住阿清，她悄悄地跟装修公司签了合同，悄悄地开工了。直到新房的瓷砖已经贴好、墙漆已经刷好，阿象才知道这件事。

阿象非常嫌弃阿清的装修品味，说是老年人的风格，他们年轻人不喜欢。阿清被埋怨得很委屈，她气愤地斥责儿子：“嫌房子不好看你就不要住，反正买房子和装修都是我花的钱，你给了哪分钱！”

这样斥责的话，阿清以前不是没有说过。但是这次，阿象听进了心里。儿子狠狠地对阿清说：“不住就不住，我不呆在柳州了，过几天我就走，以后你莫要喊我回柳州看你。”说完，阿象摔门而去。

“辞职哪有那么简单，你以为想辞职就能走呀！”阿清认为，阿象的工作已经稳定，他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但是，她低估了年轻人的冲动，更低估了阿象的任性。

阿象趁阿清外出不在家，迅速收拾行李，真的离开柳州了。那晚，阿清一直留门到深夜。她拨打阿象的电话，他关机了。就在她准备报警寻人的时候，阿象发来两句冷冷的话：“妈，我走了。新房你自己住。”

因为草率动工装修，阿清又欠了一笔钱。加上之前借来的房子首付，她的外债已经有40多万元。

“怎么办，我是卖新房还是卖旧房？”此时的阿清有些清醒了，她终于明白别人借给她的钱并非大风刮来的，借钱是要还的。

我们几个朋友给阿清出主意，让她卖了老房子还债，同时还能剩下几万元把新房的装修弄完。虽然不舍，阿清还是忍痛把旧房子卖了。

还完债，事情并没有结束。

离开柳州几个月后，阿象给阿清打来电话，说他没钱还房贷，既然房子是阿清在住，她必须每个月把月供转给阿象，因为房贷是从他的卡里扣。直到这时，阿清才意识到，她养了一个没有担当的儿子。

我赞成做朋友要讲义气。但是对于不理智的行为，我们不能一味纵容。我们曾纵容过阿清。如今她身负房贷，我们必须理智地陪她熬过还贷的日子。兴许有一天，她的儿子有出息了，不再让她扛房贷。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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