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来的“爱情”

刚参加工作的那个夏天，我作为一名农民合同工来到陇南徽县宝徽集团选矿厂。因为我来自农村，长得又丑又矮，又木讷若呆。而且工种也是全车间最脏苦累的岗位，常穿着沾满灰尘的工作服心里很自卑。就很少跟班组里那些岗位优越的正式工热乎，更不敢和那几位如花似玉活泼可爱的女工调侃。

于是同事们闲聊总是取笑我。

“你这样腼腆害羞说媳妇也是问题啊，敢追姑娘吗？班上几朵金花无主啊！”

“她们都是正式工，我是一个合同工，不般配，就不想。”

“现在改革开放，企业已经转换经营机制，打破铁饭碗，正式工也成合同工一样了。”班上刚从技校毕业身材一米有七浓眉大眼的被称为“美人”的张娟就笑了起来。

就这样我总是很少跟班组里人乱说，一有空闲就专心致志看我的书，下班回到宿舍就埋头爬格子。

一年后的一个早上，我干完活回休息室去喝水。刚走进门就看见在墙角的联椅上坐的张娟弓着腰满脸痛苦，掉着泪哭泣的样子，身边几个也是进厂不久和我一样大的男职工在闲聊。

我无意中多嘴就问张娟：“大清早你哭着干啥？”

“肚子疼得受不了。”张娟平时那双美丽的明眸此时满是痛苦委屈和无助，看着我就低声说。

事后她说当时希望我找女同事送她去医院，根本没有想我送她去医院。因为此时的男孩子还很封建呢。

“医院就在跟前，赶紧去医院！”

“我走不动。”

当时因为我没有活干，再看到班里其他几个女同事都在岗位，几个男同事好像漠不关心，只是坐在那里嘻嘻哈哈说说笑笑，班长又不在，同事有病焉能不管？就激起我男子汉内心的浩然之情。

便想也不想，忘记以前和女同事在一起的别扭和羞涩，就慷慨地说：“走，我这一会没活干。你疼的这样难受，难道就没人看见？我背你去医院。”

此时的张娟也许的确肚子疼痛厉害顾不得为难，也许她本来大方压根是没有男女之间的腼腆。总之，我当时拉她，也就挣扎着起来，就被我半扶半背走出休息室。

到了医院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休息，我就赶紧挂号取病历为检查做准备。很快检查出来是急性阑尾炎，她就住院治疗了，随后就用医院电话告诉她家里人。

我回到班组大家就取笑我“猪八戒背嫦娥”。班长当众开了几句玩笑后就神情严肃地表扬我。随后厂报记者得知我这个农民工背张娟去医院的事迹写了一篇报道，还加编辑按语登在二版头条。

事后我得知当时那几个同事并非是麻不不仁，都很想送她去医院，就是怕人说闲话，觉得为难不好意思，没有敢。只好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在说别的事。直到我半背半扶着张娟走出休息室门他们就既惭愧又后悔，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一年后，我就和张娟拉着手走进神圣的婚姻殿堂。

班组里同龄的那些男同事，每说起我和张娟的结合，常常嫉妒地骂我：“鲜花插到牛粪上了。”

我就笑他们说：“鲜花插到牛粪上长的才美呢！鲜花插到沙堆上不长啊！”

一晃30年了。

现在我们和儿子女儿有时坐在一起闲聊。

女儿动不动总是妩媚而顽皮地开玩笑问：“妈。你这么漂亮，我爸丑的很，你咋看上嫁给他了？是不是我爸当作家文笔好给你写情书把你哄来的？”

“我当时也看不上。就是你爸有个烧胆子，胆子大，看着我睡着就把我背来了。”张娟就笑着很温馨地回忆那次我背她去医院的经过和感受。

我也就呵呵笑着，自豪地对白杨树一样成长的儿子总结说：“要将爱的神箭射准心中高贵的人，你知道秘诀是啥？男人的浩然之气和大无畏的勇气是最主要的。”

□栖云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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