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黔盐茶话“水口”（中）

古蔺花灯街头表演

◎邵忠奇

比起花灯来，马马灯的阵容和气势就强大恢宏多了。马马灯既有“唐二”与“幺妹”，又少不了起灯、罢灯、过路灯、插灯等复杂的程序。表演道具有“马”、有“骡”、有“车”，“马马灯”的锣鼓浑厚明快，节奏感强；舞蹈粗放优美，十分谐趣。

叁

驿站是出发地，也是归路；驿站是渐行渐远的身影，也是扎扎实实的脚印；历史在驿站上集合，也在驿站上飞散；岁月在驿站上碾出了凸凹，也在驿站上垒出了造型。驿站文化既苍凉也温暖，既喧嚣也宁静。

拂去远古的尘埃，在若隐若现的时光背影里，马儿骡子队伍来了又走了。水口镇，这个承载着盐茶文化的驿站，寂寞了又热闹了，接纳了又离去了，辉煌了又湮灭了……

慢慢地，驿站文化以“灯”的方式遗存下来。

据调查考证，古蔺县的26个乡镇都有“灯”，龙灯、花灯、牛灯、狮灯等等，花灯各具特色，是古蔺灯文化中的极品。但是，在川黔交界的水口镇，还有一种鲜为人知，古老而又极具特色的灯——“马马灯”。

马马灯像一颗散发出浓郁泥土芬芳的灿烂明珠，始终保持着盐茶文化的纯朴和粗犷。相传，驻留在水口的那些赶马汉子，来自川滇黔渝各个地方，酒足饭饱之余，他们吹着悠长的口哨，甩着长长的马鞭，开着粗犷的玩笑。有的互相追逐、自娱自乐；有的在大街上和空旷的坝子里，展示拳脚以及耍枪舞棒的功夫。小小的镇子不时传来甩鞭、杂耍、呐喊和悠长的口哨声，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形成了有套有路的灯戏。

从马马灯的“报词”可以判断，马马灯和花灯均起源于唐朝，兴起于明、清时期，它是川黔盐茶文化的浓缩，在古蔺的水口、丹桂和贵州的茅台、茅坝等区域最为盛行。

马马灯既有与花灯相似的痕迹和烙印，又有着天然区别。花灯有起灯、罢灯、过路灯、插灯等程序，“唐二”（男主角）与“幺妹”（女主角）用油纸伞或纸扇作道具，一般是在人家的堂屋里表演，耍灯人最多20来个。

比起花灯来，马马灯的阵容和气势就强大恢宏多了。马马灯既有“唐二”与“幺妹”，又少不了起灯、罢灯、过路灯、插灯等复杂的程序。表演道具有“马”、有“骡”、有“车”，“马马灯”的锣鼓浑厚明快，节奏感强；舞蹈粗放优美，十分谐趣。除唱和跳之外，作为前奏，还要耍枪、摔棒、翻武台。玩灯的人都是粗壮汉子，队伍至少有七八十人。马马灯有着天然的忌讳，绝对不能进屋里表演，大都选择在场地宽敞的院坝里进行。

在住家的院坝里，在山根河边的坪坝上表演马马灯，那种场面才真正地称得上是波澜壮阔和惊心动魄！那阵势，三四叵狮灯龙灯一齐上场，或许能有那种气派。阵容虽相近，但热闹不够，无法与马马灯相比拟。

高高的台子用四方桌一层层向上重叠搭建而成，最低的是八张桌子，最高的有十二张。按每张桌子1.5米计算，最低的高度是12米，最高的至少可达18米，大致有三层楼那么高。

肆

每逢过年过节时，人齐马壮的耍灯队伍，声势浩大地打着灯笼到达耍灯地，一声声长长的口哨划破了宁静，只听见那小马锣“当、当、当……”地响起，接着，大钹打响了，大锣、大鼓一齐敲响。在紧锣密鼓声中，两三个“跑报人”围着场地满坝子跑起来，一匹匹桀骜不驯的“马”和“骡”，逐步跟上连成一片。“跑报人”在最前面引导着“马”和“骡”，变着花样，穿着“五梅花”，跑着“连环套”，然后就开始列队“破阵”了。“破阵”需要“骡子过桥”、“叫骡子推磨”、“雪山取水”等高难度动作，才能破下“阵”来。

其时，伴随着嘶声的马骡，威风的锣鼓，轻盈的马骡铃，数十个赶马汉子粗犷的嗓音一齐唱响起来：

“嘟唉——个——骡子”！

“嘟唉——个——骡子——”

随着一阵阵粗犷的呐喊，耍灯队伍沿着台子转了两三圈，又是一阵锣声响起，两个扎着布腰带的青年，沿着桌子往上攀登，在最顶峰立倒桩、翻跟斗，各种危险高难的动作，伴随一阵紧似一阵的锣声，一张一张的桌子从“天上”撤到地下，人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撤除下来的桌子摆放成一溜长长的平台，平台上，开始了摔棒、杂耍、舞板凳龙、走倒提……

跑报、武台和杂耍，仅仅是马马灯的一个前奏，但就这样的前奏，就已经足够动人心弦了。

“嘟唉——个——骡子！”

“——嘟唉——个——骡子！”

七八十个耍灯汉子一齐发出高亢的呐喊，车水马龙的“马帮”、“骡帮”腾挪跃闪。马夫和骡夫开着粗犷的玩笑，用马棒马鞭挑逗着马儿和骡子，闲情自如地“挑逗”着车夫以及赶车的花旦，悠扬的马马灯调欢快地唱起来：

“——马儿挑起牛牛手——”

“——哟喂——牛牛——哟手——”

那马夫、骡夫，脸涂抹成黑碳色，形象怪异，动作搞笑，其丑不堪；那花车里的小旦（女主角），红唇白脸，衣着光鲜，手舞长袖，娇羞无比。高亢的唱词，悠悠的长腔，锣鼓喧天，马骡劲舞，人群亢奋，将整个耍灯的氛围，搅拌得春情四溢。那情趣或幽默、或诙谐、或粗犷、或豪放；那气势直引得人神采飞扬，荡气回肠……

眺望着无限风光，任凭遐想的思绪在酸甜苦辣锤炼的至高境界中徜徉。这时候，观看人模糊的视线重又清晰。看白云流霞悠悠，想天地瞬息万变，盐茶文化是一种沧桑，一种历练；而驿站文化，则是一种享受，一种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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