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采笋人的“候鸟”生活

10月14日，泸州市叙永县水尾镇青杠村楠木坪（小地名）林区，董必林的女儿利用周末进山帮着采笋董必林的爱人在林区去除笋壳董必林在家为竹笋杀青

还有几天，采笋就要结束了，董必林越发地忙碌起来。他要抓紧最后的时间，多采一些，否则，就只有等来年了。

中秋过后，泸州市叙永县水尾镇深山里打破了往日的沉寂——每年这个时候，住在山下的笋农们便会像候鸟迁徙一样，纷纷搬进山里，迎接等待了一年的“采笋季”。竹笋的旺盛期大约会持续40天左右，像董必林一样的笋农们也进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

泸州人餐桌上美味的水尾大竹笋，来自这海拔1200米左右的水尾镇山区。与人们常说的“雨后春笋”不同，这些生长在大山里的竹笋要农历八月绵绵秋雨过后，才会迎来生长的旺盛期。

◎ 川江都市报记者 周菁（图片由杨涛拍摄）

采笋人的苦与险

董必林的老屋，在大山深处。准确地说，深山那处2012年修建的房子还算不上“老”，但因为长年空着，还是显得有些破旧，房前屋后都长满了杂草。不过，屋里家什用具等还是一应俱全。

平日里，董必林都住在水尾镇上，每年只进山两次，一次是农历四五月，进山打理一下竹林，顺便种下些蔬菜。一次是中秋过后，那时，笋子和蔬菜都可以采摘了。不过，即便是有着40多年采笋经验的董必林，每年采笋的这40来天，他也用上了“苦”和“险”来形容。

一件破烂的衣服，脚上一双沾满泥的黄胶鞋，粗糙的大手上满是细小的伤口……董必林说，自己这身打扮是采笋人最常见的。采笋人进山都“穿行在山间崖边，竹刺很容易划破衣服，林间雾气大，只要能防冻就可以”。林间竹节的小刺很容易划伤手，而且竹笋的笋叶也有小刺，手套是采笋人必备的装备，但仍挡不住手上被划出大大小小的伤痕。

董必林家有竹林150余亩，原生的大竹笋一般在7-8℃开始出笋，从山巅低温区逐渐向山下生长。董必林说，若是接连几天雨，山间的竹笋便采不赢。最近阴雨连绵，他需要尽快采摘。

山里采笋，不分天晴下雨，“如果空一天，笋子长老了，就不好卖了”。每天天没大亮，董必林夫妇便起身走进竹林。背着背篓，手握镰刀，凭借多年的经验寻找口感较好的新笋。竹林深处，地面湿滑，最窄处只有十公分，旁边便是8米左右的陡岩。用跟拍董必林的摄影师杨涛的话来说，“在林间行走，不说背东西，就是空手，也提心吊胆”。

不过，对于笋农们来说，在这样的竹林里穿梭是件简单的事，不仅可以“疾走如飞”，还“眼疾手快”。一弯腰一镰刀，一根笋便被扔进了背篼。

笋农们采笋的路线也很有讲究，不能走漏也不能走重复，哪些笋该采，哪里需要留种，这些“技术活儿”经过时间的积淀，董必林越发娴熟。为了一次多采些笋，董必林很多时候会在背篼装到一半笋时，就地倒在地上，再往林深处去。跟在后面的妻子停下来将笋剥去外壳后，再次跟随丈夫的步伐往前走。

每天，董必林夫妇行走于林间采笋的时间一般在10个小时左右，但这并不是他们一天的全部工作。大竹笋制作要经过采鲜、杀青、通孔、穿杆、烘烤、露化定型后才能上市，“当天采挖的鲜笋必须当天杀青烘烤，不然过夜笋在烹饪时就煮不烂，不好吃”。所以天黑回到家，董必林夫妇便开始另一项工作——烤笋。新鲜的竹笋去壳倒入锅中，煮1个小时杀青，再挑至炕上烘烤。这种原始的加工方法极大地保留了竹笋的本味。

待到烤笋完成，董必林夫妇才算真正结束一天的工作。“一般凌晨一两点钟可以干完，如果笋子多，则还要晚些。”

不过，每天十多个小时的工作对董必林夫妇来说还不算什么。每次进山，他们更担心的是碰到蛇、猴子等野生动物。“有次碰到一群猴子，捡石头扔我。亏得我没有慌乱，捡起石头向猴王砸过去，才打散了猴群。”董必林说。

采笋人的想与盼

董必林家的林区距离老屋不算太远，往返一趟只要一个多小时。而家离林区较远的竹农，都在深山里搭建了简易的烤笋房，在山里吃住一个多月，等竹笋采完后再运干笋出山。

将笋运出山，是件不容易的事，因为通往深山的那条路实在太难走。摄影师杨涛自诩有多年骑摩托车的经验，但面对这条路，他也“认怂”——不仅是山路十八弯，而且路况太差，连碎石路都算不上，都是大石块路。“颠簸到啥子程度，举个例子，我去的时候，董必林特意让侄儿从山下带根猪脚，结果猪脚中途被颠掉了都不知道。”

这样的路，不仅杨涛不敢骑，董必林也觉得难，但每次下山都要带出200余斤的笋子，靠人背是不现实的，便不得不骑摩托车。不过，骑行的速度不比走路快多少。“这条路对于笋农们很重要，大家都盼望着，有一天它能变得更顺畅些。”

董必林说，在当地，有三四个村的村民都以笋为主要经济来源。但是，笋农们单打独斗，各家采出的笋各自卖给商贩，价格的主动权掌握在商贩手里。出笋量小价格可能高些，但如果是丰收季，商贩们收购的价格会低一些，依然“丰产不丰收”。“我觉得，如果可行的话，我们是否可以成立一个合作社，大家抱团发展。”董必林建议。

还有几天，董必林将完成今年的采笋，回到镇上居住。他开始期待着明年的中秋过后，再度进山摘取这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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