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流淌的扁担河

我和河流似乎有着不解之缘。幼年时，住在青山河旁；少年时，居于清水河边；如今，搬到了扁担河畔。我庆幸，生命里一直有河流的陪伴。

曾经无数次路过扁担河，却从未仔细观察过这条河。那个时候，它的水太浅，两岸几近荒芜，根本不能担负河的美名，充其量不过是一条即将废弃的沟渠。

第一次注意到它，是上大学的时候。那天，我和朋友散步到扁担河边，只见河堤上住着几户人家，河面很宽，零星地撒落着几张渔网，几只大白鹅在河里嬉戏，河埂从眼前蜿蜒到很远，芳草萋萋、烟水迷离。恍惚中，似乎一脚踉跄，穿越到《诗经》里楚国的水边，只是没有关雎和荇菜罢了。朋友说，这条河叫扁担河。我心头一震，原来它和我无数次路过的扁担河竟是同一条河流。

这静静流淌的扁担河，一头挑着青弋江，一头挑着长江，在鸠江的大地上，把军滩、罗渡、永镇、官陡、大桥、犁头尖拥在怀里，在双摆渡从容汇入长江。

它像一本落满灰尘的书，又像一所结满蛛网的旧宅。你若愿意掸去岁月的烟尘，去翻开它；你若愿意推开那扇破落的门，去坐一坐，你会惊艳于时光的贮藏与丰厚。

在沈披、沈括兄弟修筑万春圩的时候，它就在不远处张望；在张之洞奏请将扁担河东的草场改为屯田的时候，它就在附近守候；在当涂县令和芜湖县令为解决两岸排水阻水的纠纷双双死去、建起双贤庙的时候，它焦躁不安，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深深自责；在粟裕将军急行军到官陡门的那夜，它披衣而起，为扁担河上的这次大捷激动得彻夜难眠……

它曾经和长江同气连枝，有过耀眼的繁华，后来航道被废弃，才慢慢沉寂，孤独地瘦削下去，芜当联圩隔开了它和长江的厮守，让它变成了一条不能通航的内河。闸口和泵站成为了它和长江唯一的联系。

可玉垒浮云，转眼便是锦江春色，一条河流的故事注定会峰回路转，如今，它在中央公园之东，成了贯穿南北的景观带。在它的身边，鸠兹古镇横空出世。我不知道它究竟流淌了多少年，它就像一位睿智的长者，让我的内心充满敬畏。

无数个黄昏，我漫步在扁担河边，任微风轻轻为我拂去一天的倦意；好些个夜晚，我伫立于扁担河边，看万家灯火闪烁如苍穹里的星辰。春天的时候，河边的桃花林灿若云霞，金黄的油菜花像油彩淋漓的水粉画。到了秋季，两岸的芦苇在风中摇头晃脑，悠然地奏响一曲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

我总觉得，住在河边、水畔的人是幸福的。

□王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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