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登荣(南部)
春分时节, 又一次回到川东北的乡下老家。
和一个月前相比,耳边掠过的风,裹挟的再不是凛冽, 而是微微的暖意;田野山坡,似乎也变得明净、敞亮了许多。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朝前走,眼前、脚下,涌动的全是苍翠欲滴的茵茵绿草。俯下身子看:鹅卵草、丝茅草、刺根苗、蛇虫草、狗屎藤、蒲公英、蒿草、陈艾……当然,还有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野草。它们竞相在路边、地边、山坡、田野,无拘无束自由散漫地生长着, 尽情展现自己绿色的身姿,为山川大地贡献一抹秀色。各美其美的它们, 恣意地组合成一幅春意盎然的风情画卷!
望着绿漾大地的春色, 思绪一下子回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的家乡,是很难看到这种生机勃勃的春天景象。
那时, 春天的脚步走进大地不多久,万物正处于复苏的状态中时, 一种叫做“砍青”的农活就列上了乡间的重要议程。
所谓砍青,就是把山坡上、田野间的野草砍下来,然后撒到水田中、粪坑里,沤烂后当做肥料。
年没过完, 生产队就要开始布置春耕生产。男人的主要任务是耕田、挑肥;女人的主要任务就是砍青。
经过大炼钢铁、 兴修梯田等无休止的折腾,家乡那些不大不高的小山上,已经鲜有树木存在。只有到了春天,山坡上上才开始星星点点地萌生野草。不过,野草生长的速度很慢, 生产队下达砍青任务之时, 它们的高度根本还没有覆盖住裸露的岩石与红土。 所以, 人们的注意力,最开始都是扑向生产队的小麦地、油菜地。那些地方,有吮吸地里的营养而疯长的鹅卵草, 这恰好是人们砍青的最佳对象。天刚蒙蒙亮,一家又一家的门“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是的,家家户户都想抢在别人前头, 选择鹅卵草多的地块,能够多砍点青,多挣一点工分。有时候,在扯野草时,人们把油菜叶、麦叶也一并“砍”下。要知道,多一点重量,就能多得一点工分;多一点工分,秋后就能多分一点粮食。
地里的野草扯完扯光后, 人们把目光投向了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山坡。山上生长的丝茅草、狗屎藤、牛肋巴、陈艾,都成为人们掠夺的对象。这些野草,露出地面不多久, 还没有来得及品够春的滋味,就这么夭折了,结束自己短暂的生命之旅。野草砍光砍净以后,人们甚至将油桐树叶、桑树叶也摘个干干净净。当人们几近疯狂地将这山坡上的嫩草嫩叶全然铲除撒进水田中、粪坑后,前些天已经变得草青青绿油油的马鞍山、 青子山、 龙背石、桐子山,都变得光秃秃的,没有了绿色。没有绿色的春天, 留给人的记忆也是荒凉寂寞的。
春天砍青, 抑制了野草的生长; 而秋天,还有一场“铲草皮”的活计,把经过一夏恢复的植被,又一次连根铲除,从而毁灭了野草的根系,制约了野草的发育。一年又一年, 人们反反复复病态般的对大地疯狂掠夺,带来的后果是,野草的生长速度越来越慢,野草的数量一年比一年少。过去,一嗅到春的气息就急匆匆露面的野草, 似乎被吓破了胆,迟迟不敢露面。直到几阵春风几场春雨反复的提醒后, 才不得不从地下钻出,怯生生地露出瘦小的身姿。然而,人们根本不管野草的感受,照样把孱弱的它们,毫不留情地一股脑砍下,抛洒到水田中、粪坑里。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碳铵、尿素、磷肥等化学肥料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了出来。人们开始用化肥来替代自然肥料。砍青,在家乡大地上延续了多年的农活, 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不再遭受屠戮的山川大地,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后,喘过了气,恢复了生机。春天的脚步还在路上,那些形形色色五彩缤纷的野草, 争先恐后从冰冷的地下冒出来;听到大地上春风的味道后,野草更是变得兴奋无比,它们一个劲地拼命疯长,好像是相互攀比, 在田间地头一展绿意盎然的身姿。从此以后,春天的家乡,青草,一年比一年茂密;春色,一年比一年浓烈。芳草萋萋满眼春的动人画卷, 牢牢镶嵌在这方红土地上,与油菜花、桃花、李花、杏花、梨花一道,编织出妩媚动人的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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