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沈春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一

遇见她，在1997年10月9日，大一的第一堂大课。

故事像所有的小说所有的现实一样的平淡无奇。满堂堂的大教室，闹哄哄。你走进教室，巡视，然后径直走到第一排某一桌的她的身旁——清秀的女孩，淡淡的笑容，浅浅的酒窝；清秀的男孩，腼腆含羞——相视一笑。

四年有多长？长得要用一生去祝福；四年又有多短？短得来不及说一句：让我们约会吧。如水的分分秒秒，在指尖滑过、流走、铭刻。

每个温暖的瞬间只因你而悄然而至，哪怕是两个月计算机考试的补习；哪怕是每次回家时你如期而至的一句“到了吗”的问候。是谁，在冰冷的冬夜守在冰冷的键盘旁，只为拍一件送你的T恤？是谁，总能洞穿囊中羞涩的你的尴尬，一碗阳春面也吃得津津有味？是谁，在毕业晚会上大醉伶仃，只为你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和一个转身的天涯？

又是谁，让这样的感觉渗透、蔓延在多年后这个深夜，每一个细胞被回忆浸润，感动得想哭。

人生若只如初见。如初的你我如初的感情，烙在了如初的生命里，温暖的，熠熠的，美丽的。

——那是青春的财富。

二

遇见他，在那个大寒的午后。天空飘着云，她站在风里，痴迷地望着天上的云。

他说他一直想找寻这样一位看云的女孩。“原来你在这里。”

她深埋心底的花，刹那间盛放了一地。

那一年，他大四，她大三。他在重庆；她，在浙江。

那一年，她坐了50个小时的火车来重庆看他。重庆很美，庄重沧桑的解放碑，繁华的街市生生不息的人群；永远此起彼伏的马路，左拐右转的弯；还有那，美丽的怎么都望不到尽头的嘉陵江。

“江对面是我要去的地方，那儿有父母的关爱，兄长的疼爱，世界第一的美食，还有一张可以安安静静睡觉的温暖的床，那儿是我的家。”他告诉她，欢欣得像个小孩。

那一天，高霞孤映，山抹微红，青松落荫。

那一天，有一句话一直绕在她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真想坐坐嘉陵江的船啊！

那一天，他们都没有拿到通往嘉陵江对岸的船票。

很长一段时间，天没有下雨地却总是湿的，她沿着小路散散地走，偶尔路人从身边掠过。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流浪汉在街上拖着嗒嗒的足音踯躅着无处可走。

她说，我们都是天空中的一片云，偶然投影在彼此的波心，转瞬又消灭了踪影。

“无论如何，初见的你很美。”多年以后，她告诉他。“就像那时的我很美一样。”

有时候，初见已是幸福。  三

是那样说起从前的。仲夏的夜，窗外雨潺潺，缠绵了过往。两个人，静静的心跳，长长黑夜，看不清的彼此的脸。

从2000年7月2日子时在某聊天室那一声不经意的“你好”，到2001年10月26日在四川丹棱的千里邂逅；从2002年10月1日踏入海宁后的天翻地覆，到2005年1月31日在丹棱的婚礼；从2005年11月22日孩子的呱呱坠地，到2007年3月1日的决绝入川；从2011年12月1日的遂宁之行，到2015年1月31日的十年之约……

波涛澎湃的爱情，清风细雨地陈述，那一袭又一袭不知是浅睡还是深眠在心底的鸥鹭，纷飞一片。

他说他曾经以为遇见的是另一位女孩，她说她也曾以为披着彩霞，骑着骏马来迎娶她的那个人不是他。但是，走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在千万人之中，他遇见了她，她遇见了他，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她说，在对的时候，遇见对的人，走一条对的路，痛也快乐，苦也幸福。

他说，每一次转身都只为一次正确的遇见，为了这次遇见，我们依然保存着如初的本心。

15年了，时间在他们脸上刻上烙印，心灵也渐渐染上了世俗的尘埃。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经历让他们一路奔波一路疲惫；每天纠缠于工作、孩子和父母之间，他们的爱也被分割地支离破碎，激情难再。

但是，他们总会在这样那样的时候，搁浅了时间搁浅了世界，牵着彼此的手，静静地凝望着彼此，细数着彼此脸上的皱纹和每一次为彼此的心跳。

——因为，他们都是一朵娉婷的花，一直开在彼此柔软的心上，绚烂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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