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江
我的老家在大巴山南麓,阆中市东兴镇的一座大山背后, 祖辈在层层叠叠的田地里种植小麦、水稻和玉米。每年小麦收割后,就迎来了端午节。在我们那里, 端午节称为 “过端阳”, 农历五月初五为小端阳,五月十五为大端阳。
送端阳, 是阆中民间的一个重要习俗。 它传递着千百年来人类永恒不变的主题: 亲情和爱情。以前在农村,刚刚定亲或正在相亲的农村青年男女,特别是男方, 必须在端午节这天到女方家探望女友或未来的岳父母,以显示亲事的牢固性;而当年刚结婚的小俩口, 则必须回娘家探望父母亲, 以表示对美满婚姻的回报。 当未来的女婿或小俩口离开女方家时,女方的父母亲会送给事先准备好的新伞、草帽、扇子、手帕、背心、衬衣等礼物,表示对他们深深的祝福。
除了青年男女对爱情、婚姻的期许, 乡村人过小端阳最厚重的礼仪便体现在吃食上。
从我记事开始,就和爷爷、婆婆生活在一起。那些年,生活物质匮乏, 村里的青壮年劳动力如离巢大雁,纷纷飞向沿海,家成了他们迁徙的驿站。 老人们在大山里守着家园, 守着几亩田地,春种夏耘秋收冬藏。
端午节前, 是最忙碌的时候,很小我就背着背篓跟在爷爷后面, 把金黄的麦穗背回家,收获着满满的希望。割麦、打麦、晒干,赶在端午节前磨成面粉。在阆中农村,端午节用新麦子做包子和馒头,称为尝鲜。
端午节前一天, 爷爷拿出储存好的酵母面团捣烂, 用水泡上,然后调入面粉发酵,在搪瓷盆里洁白的面团发生着神奇的变化, 悄悄地长大, 变得松软, 一摁一个坑。 爷爷总是知道,什么时候面团“熟”了。
“成熟” 的面团被擀成面皮,包入腊肉、豇豆,做成包子,饱尝生活艰辛的老乡总会多发酵一些面,用来蒸馒头,这样接下来的几天都可以吃到松软回甜的馒头。
还记得小时候, 每年端午节,爷爷总会给我做一只斑鸠,面团像被施了魔法了一样,经过爷爷的巧手, 一只栩栩如生的斑鸠就呈现在我眼前。 那时候,对斑鸠的期待,要大过包着肉馅的包子, 等到白白胖胖的包子和馒头从蒸笼里端出来时, 嘴馋的我总是最先吃掉那只可爱的斑鸠。
“十里不同风, 八里不同俗。” 阆中农村端午节大多都吃包子和馒头,直到高中时我才吃到粽子。民间传说,包子是诸葛亮发明的,四川人对蜀汉丞相诸葛亮极其爱戴,诸葛亮去世后,四川人男女老少头上都包白色和皂色的帕子,俗称“戴天孝”,而蒸包子馒头也是纪念诸葛亮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之地, 平定南蛮之功。而今,除阆中之外,营山、南部等地仍保留着端午做包子馒头的习俗。
在农村, 包子还会在端午节这一天作为礼物送给邻居,让大家都尝尝新麦子的味道,邻居也会用自家的包子和馒头回礼, 一来二去, 感情就更深了。
后来,到南充求学,端午节回家的机会少了, 包子被粽子代替。 那份怀念之情在心底慢慢酝酿、发酵,化着浓浓的思乡之情。2011年端午节,身体瘦弱的婆婆在厨房里操持了半天,端出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 此时已重病的爷爷拿着包子大口吃起来, 高兴得像个小孩,仿佛回到了童年。
无数个夏天, 熬上一锅清水粥, 夜晚坐在院坝里一边吃包子,一边数星星。平庸的梦编制着简单的生活, 那些简单的时光,是多么幸福美好的过往。
生活越丰裕,怀念越沉重。如今, 我们天天都可以吃到香喷喷的包子和大白馒头, 而家乡的味道却在唇齿之间渐渐消失。今年端午提前一周,母亲就打来电话, 当然有我爱吃的包子馒头在等着我。挂掉电话,眼眶里沉默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泛滥成灾。
现在回到老家, 经过屋后小路,看到的是凸起的土堆,长满了青草。 爷爷离开我们已经两年多,端午尝新麦,再也吃不到他亲手做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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