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杰
关于儿时的记忆, 印象最深刻的是六七岁时, 父亲把我放在自行车的横杆上, 车轮嵌在柔软的泥土里,树叶在阳光中慢慢后退,我在父亲的臂弯里笑, 嘉陵江的风吹乱了我们的头发。
那时,父亲刚从拉萨退伍,带着我回到母亲的家乡南充, 在高原上看惯了蓝天白云, 我无法对这座城市立刻产生好感,但使我兴奋的是,这里有一条很宽的河, 日日夜夜在城市中流动着。
当时我不知道, 这条河名叫嘉陵江,更不知道,十几年后,嘉陵江的水会逐渐流地进我的心底。
记得父亲租的屋子背对嘉陵江, 中间只隔着一片长方形的庄稼地。屋前有一个葡萄架,再往前是一幢幢居民楼,左侧是成片的桑树林,一直绵延到远方, 右侧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踩过大石块砌成的窄桥,可以走到姨父开的汽车修理厂。
在我的记忆里, 屋后的庄稼地总是彩色的,绿的胡豆苗,黄的油菜花,还有红的、蓝的、紫的花儿点缀其中, 蝴蝶穿行, 点点白色若隐若现, 我的金毛狗儿常在庄稼地里撒欢,花瓣被撞落一地,它头也不回便朝着下沉的夕阳跑去。 我心爱的风筝,永远地挂在高高的树枝上,日夜守护着嘉陵江和小屋。
葡萄架是我和小伙伴的根据地,我们凑在葡萄藤蔓下,弹弹珠,打陀螺,开联欢会,交换水浒英雄卡片,围着葡萄架滚铁环,追着自己组装的玩具赛车奔跑。 我们用麻绳和汽车轮胎做成了秋千,顶着月亮,夜夜晃荡在葡萄架下。
我记得有一个小伙伴, 他的右手因为患小儿麻痹症变得萎缩,他总是和我形影不离,无论我做什么,只要一抬头, 就可以看见他憨憨的笑容。
我还记得, 有一个长头发红裙子的女孩, 在月光下唱了一首悠远的歌。多年以来,我忘记了她的脸庞忘记了她的声音, 却怎么也忘不掉那夜她随风飞扬的裙角。
每逢五月,桑树林便生出成片的桑葚, 我和小伙伴三五成群,提着竹篮子,钻进桑树林,爬到桑树上,一串串地将桑葚扯下,等竹篮子装满了, 我们就跑到嘉陵江边,把桑葚往江水里一浸,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桑汁很快就染红了嘴巴和脸,我们互相看了看,接着便哈哈大笑, 几只鸟儿被惊得从江面掠过。
到了每年夏天,父亲、姨父就带着我,跳进嘉陵江里,成群结队的人们也从四面八方赶来, 和嘉陵江亲密地拥抱在一起。 父亲和姨父横渡嘉陵江时,我就套着汽车轮内胎,跟在他们后面游着。很多个夏天过去,我终于也可以横渡嘉陵江了, 我以为以后的每个夏天, 父亲和姨父都会带着我,跳进嘉陵江,把江水拍成朵朵水花。
我渐渐发现, 我家和周围房子的墙上,被画上了一个个圆圈,里面都写着“拆”字。金毛狗儿不辞而别,那个曾经和我形影不离的小伙伴,溺亡在了江里。 姨父也离开了他的家庭,不知所踪。
直到有一天,父亲告诉我,我们要搬家了。顿时,我慌乱不已,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做完,也还没有和玩伴们说声告别。 我也开始舍不得那个长头发红裙子的女孩, 但最终没有告别。 我们走的那天, 没有太阳, 嘉陵江的风依旧在吹,静悄悄的。
后来, 那片土地上的房屋、桑树、葡萄架被推倒,又被挖出一个个巨大的坑,钢筋、水泥和挖掘机霸占了我儿时的领地。
如今每当路过那片土地, 记忆的闸门总是会被轻易推开,16年过去,我再也没有在嘉陵江里游过泳,我只能看着保留下来的弹珠和水浒英雄卡片, 追忆那段在嘉陵江边的美好岁月。
新闻推荐
●本报记者唐甜见习记者蒋选“杨大妈,青大爷头发又长了,他这几天正念叨着你呢。”1月7日,家住顺庆区北城街道办胜利路社区的居民给杨守信打去电话。“我晓得了,你转告青大爷一声,我下午就去给他理...
南充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南充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