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摊趣事

□ 周太舸（仪陇）

无论是乡场还是城镇，只要有路就有人走。路边摊是一道风景，我就曾融入其中，至今想来仍觉有趣。

我爱看书， 可那时穷买不起书。于是，只要一进城，我的脚一定会把我往路边的书摊带， 目光在书摊上扫来扫去，专扫旧书，因为旧书便宜（杂志五角或一元一本， 大部头书籍二至五元一本）。书旧，但知识不会旧，我觉得买旧书非常划算。待目光把书扫定，我就数一些零碎票子给摊主。

记得在原南充教育学院学习期间，有一回随同学逛商场，恰逢我曾教过的一位女生正在买衣服。 女生看见我， 笑着说：“这连衣裙漂亮， 给师娘也买一件呗。”那条连衣裙白底淡蓝碎花， 透着秀气与淡雅。可价格是地摊衣服的十倍以上。这之前， 妻子的衣服从未在城里的商场买过。妻子很节约，平常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八瓣花， 给自己买的衣服一般都是地摊货。想起这些， 见女生跟妻子的身材差不多，我让女生试了一件，一咬牙便买了。

然而，衣服买了，问题也来了。买那么贵的衣服回去，妻子不但不会朝我抛媚眼，还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咋办？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回家前到书摊淘书，专挑成色新的买。

回家后， 妻子接过连衣裙爱不释手，一脸阳光。但阳光转瞬便被乌云覆盖，问我买连衣裙花了多少钱。我说，地摊货，能值多少钱？妻子不信，找我算账。我就说书是在书店买的，书店的书全照定价卖。我买书，再贵妻子也不反对。妻子看书那么新，信了，阳光又回到了脸上。之后，妻子穿上那件连衣裙在村子里走一转，带着一身艳羡的目光回家，喜滋滋地说，女伴们都说城里的地摊货又好又便宜，以后去南充学习给她们也带些回来。我嘴上连连应诺，心里却叫苦不迭。

路边摊如野草野花， 野花芳香四溢，野草就免不了良莠不齐，比如那些骗人钱财的算命摊。我的一个表哥学过算八字、看相、占卜之类的玩意儿，逢场天在街道摆了一个算命摊，预测吉凶祸福，指点未来迷津。

平常， 表哥的算命摊很少有人问津， 每年春节期间的生意才特别好。有一年正月初，我去舅舅家拜年，闲逛到表哥的摊前， 打了招呼后本打算离开，可表哥起身一把拽住我，把我按在他坐的凳子上，他说要上厕所叫我替他守一会儿摊。他的摊只有一个小凳，一张小桌。桌上立一块招牌，上书“X半仙”。X是表哥的姓氏。 桌前还悬挂一张广告布，布上有八卦和太极图。 表哥刚离开，一青年汉子来到摊前，恭恭敬敬地叫我老师，让我给算算他家去年的财运，今年能否出门打工，打工的话去哪个方向才吉利。我本想如实告诉汉子我不是算命的老师，但看着汉子的大背篼和悲戚的神色，忽然灵光一现，把想说的话吞回了肚里， 装模作样当起了算命老师来。我说，从你的面相看，去年冬天你家的财产有重大损失。 汉子的眼里满是惊讶，追问道，损失有多大？这样的问题，已经证明我猜对了。于是，我信心倍增，回答说，应该是一千元以上。汉子的眼里，除了惊讶以外还增添了敬佩，嘴上不住地夸我是活神仙。

听汉子那样夸我， 我心里暗自好笑。汉子问去年的财运，问题里面本身就暗藏了答案———有财产损失。汉子的大背篼里装的是牛骨头，可能是要卖给贩子。再看汉子悲戚的神色，我的心里已明白了几分。头一年冬天，下了一场几十年难遇的大雪， 一些耕牛被冻死了。耕牛对于农家来说，是重要财产。那时一头耕牛价值不低于千元，死一头耕牛当然是农家财产的重大损失。对于未来的预测，就更好吹了。我告诉汉子，现在出门打工财运非常好，东南西北四方都是大吉大利。不过，去哪一方都要对活计、工资等有所了解，最好与曾在那里干过活的人同行。那时改革开放已经如火如荼，出门打工的人回家时，腰包一般都是鼓鼓的。汉子听后，笑容在脸上漾了一波又一波。

路边摊确实如野草野花，有其自身的生机与活力。 如果能清除其中的毒草，无毒的草能生长有序，将是美丽迷人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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