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赵振川与女儿在秦岭写生。
姜野
赵振川,1944年生于西安,祖籍河北省束鹿县,国家一级美术师,作品先后入选第四、七、九、十、十一届全国美展。陕西省第四届文联副主席,陕西省美协名誉主席,陕西长安画派艺术研究院院长,陕西省政协委员。任北京大学艺术学院高研班导师,中国人民大学客座教授,西安美术学院客座教授,西北大学客座教授。国务院授予突出贡献专家,陕西省“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陕西省委、省政府授予“第二届陕西文艺大奖艺术成就奖”。
“在多年下乡体验生活的过程中,我觉得到生活中去犹如泡酸菜,菜需要浸泡在菜坛中一段时间方可变为酸菜。如果只是在酸汤中沾一下就拿出来,菜是不会酸的。深入生活也是这个道理,到一个地方去写生,也需要待一段时间并尽可能再次下去,三番五次地体验,才能谈得上对一个地方的了解,才有可能画出这个地方的味道,找出特有的笔墨及形式语言。”绘画与泡菜,本来风马牛不相及。可对于已过悬车之年的赵振川来说,这种比喻,却是他自己一种独特的艺术感悟。
“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画室中,当讲出这句“长安画派”的经典口号后,赵振川略微停顿,沉思片刻。讲述他从艺50多年来的酸甜苦辣。赵振川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自己的师友,想起了自己“一待就是八年”的陇东山区。
雏凤
20世纪30年代初,中华民族命运垂危,美术界也奄奄一息,一位北方青年画家闯入画坛,他就是赵望云。“他以天津《大公报》记者身份在河北省境内旅行写生,每天在报上发表作品一幅,题材都是北方农村寻常百姓生活。不论当时毁誉,这在中国美术史上是件新鲜事。”张仃语这样说。
“父亲从上世纪初以勃勃青春之朝气,以农村写生横扫当年画坛之颓气,以‘塞上写生’、‘泰山石刻\’显赫神州画坛,又投身烽火连天的抗日战场,编辑出版当时仅有的《抗战画刊》近40辑,为民族解放做出贡献。”在纪念父亲赵望云百年诞辰的文章中,赵振川这样回忆,“1941年,《抗战画刊》停刊后,冯玉祥将军要为父亲在政治部第三厅安排工作,父亲没有接受。当时,父亲只有30多岁,在这人生的转折处,他毅然放弃了食俸禄的优越生活,选择了北上西进,面向大西北这未知的处女地探索生活。”
1944年1月,也就是赵望云定居西安的第三年,三儿子赵振川出生,弟弟赵季平小他一岁,后来成为我国著名的作曲家。孩提时代,赵振川曾一度住在西安碑林的院子里,石刻、碑文、造像,赵振川耳濡目染,是最直接的受益者。虽然赵振川自幼追随其父,没有间断过笔墨的锤炼,但他却有着并非“科班出身”的经历。1959年,初中毕业后,赵振川被不情愿地分配到西安统计学校。“我学习中国画始于1962年,当时国家遇到了大困难,我中专毕业后在家无事可做,于是决定学画。恰好当时原西安美协为培养青年国画作者成立了学员班,在父亲和石鲁先生的安排下,我进入了学习班,父亲请石鲁先生做我的老师,从此开始了自己的艺术生涯。”
有了家学渊源的言传身教,有了名师传承的循循善诱,赵振川这棵年轻的“酸菜”在如此一个旁人无法比拟的“菜坛”中“发酵”着,并渐渐有了味道。1964年,赵振川20岁,其作品《山林新声》入选第四届全国美展。画作能够迈进全国性的艺术殿堂,对于一个年轻画家来说实属不易。熊召政这样评价赵振川:“好一只关中的雏凤,振翅飞入画坛,已是清音可爱,超迈可期了。”“赵振川凭借自己的艰苦努力和自己的天分,积蓄了在艺术上拼搏的韧性和胆识,他和父亲对‘长安画派’相继做出的突出贡献,已成为当代中国艺术史上的一段佳话。”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邵大箴对子承父业的赵振川这样评价。
然而,甜与苦之间的转换有些迅速而无常。同样是在1964年,国家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作出选择是困难的。“感谢父亲,是他为我做出决定。我下乡插队到了陇县李家河乡普陀生产队,一干就是八个春秋。这八年使我脱胎换骨。八年的农村生活,使我认识了生活的真谛,使我在以后的艺术劳动中,变得坚韧,在困难面前有了信心,不会动摇。”整整50年过去了,如今,回忆起陇东山区八年的“浸泡”,赵振川试着把那时的艰苦说得轻松些,黝黑的窑洞,崎岖的山路,匮乏的资源。八年间,赵振川把乡间的农活都干遍了,而且都还干得不错。当然,青年时期的插队生活给予他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洗礼、感悟。农闲之余,年轻的赵振川依旧坚持着写生和创作,“那时候,未来是个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但我不想废掉自己的一技之长。”
突破
1971年7月,赵振川返回西安,在陕西省火线文工团从事舞台美术工作,每年均深入三线地区慰问铁道兵。20世纪70年代后期,赵振川终于辗转回到陕西美协,走上了专职国画创作岗位。对于学习绘画的人,深入生活是一门必修课。八年的艰苦岁月,赵振川磨炼了意志,提纯了灵魂,他真正理解了“生活”二字对于一个艺术家的重要性,真正理解了“长安画派”的艺术精神,也明白了父亲对儿子的一片良苦用心。“父亲一生热爱艺术,热爱劳动人民,尊重普通的劳动者。他在青年时刚步入艺坛就曾发誓一生不画不劳动者,而他一生的艺术实践,正是他誓言的印证。”早在20世纪60年代初,赵振川就跟随赵望云到甘肃一带写生数日,并创作了《青海湖》、《风雨归牧》等作品。在赵振川看来,“面向大西北”是父亲赵望云人生的一步重要抉择,中国画坛上之所以出现黄胄、方济众、徐庶之等这批艺界翘楚,陕西乃至西北地区中国画之所以能蓬勃发展,中国画大西北人文风情的审美新天地之所以能淋漓展现,皆缘于此。
赵振川用自己的画笔追赶着父亲的脚步。陕北、陕南、兰州,敦煌,吐鲁番等等,此后的几十年中,他的足迹遍布整个大西北,俯下身,“到民间去”。在赵振川的众多作品中,有一幅佳作因为“表现大西北戈壁的独特地貌”经常被提及,那就是《戈壁春居》。在张仃看来,赵振川能出如此精品,是因为他“不断地在下面跑,深入生活,完成了大批量的作品”。《戈壁春居》“明显带着试验性”,评论家孙克赞叹赵振川“用了新的皴笔,以浓、淡、湿黑和朱红、土绿画了一张很有味的画”。1989年5月,赵振川创作的《苍凉古原》入选全国第七届美展。1990年,作品《五月天山雪》参加了中国画研究院第三届院展。赵振川对大西北有着真挚的热爱,大西北的人文风貌全方位地提升了他的创作欲望与创作能力。
梳理
1994年初春的北京,赵振川迎来了自己艺术生涯的一次重要梳理,3月12日,“赵振川画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80余幅力作,30余年的绘画成果,赵振川,这位“长安画派”后继者为世人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而《窑院》、《梨花四月雪》、《黄河之滨多枣林》更是被中国美术馆收藏。随后的学术研讨会上,赵振川得到众多名家的赞许——
“我们小师弟的展览的确很轰动,很有出息,何海霞说了一句:振川跳出来了……这和振川有些天分、但主要还是和他的辛勤耕耘分不开。”黄胄说。
“我看了画就吓了一跳,觉得振川很有潜力……振川继承了他父亲的传统,经过努力有了很大的进展,有了新的面貌,我感到后浪推前浪啊!”关山月说。
“我很高兴,这西北风吹起来了……我希望理论界,好好的就振川这次画,再吹吹西北风,把我们中国山水画的正风扶起来,西北风就是正风。”不止于此,张仃更是在稍后5月19日的《人民日报》上撰文《长安画派后继有人》重点推介这位“西北风”的刮起者。
1998年元月,赵振川被陕西省委任命为陕西省美术家协会党组成员,主管美协业务工作。虽然职务工作日渐繁重,但赵振川仍不忘父亲“到民间去”的嘱托。一有空闲,他就会到秦岭、渭北和陇山一带去转一转,去“泡一泡”,寻找新的创作灵感。一拿起速写本,赵振川的目光如鹰般犀利,他善于捕捉生活是大家有口皆碑的。陕西作家陈忠实则坦言:“赵振川的山水画分量感足,厚重、扎实、大气。他的画里似可嗅出民间生活烟火气味,感知世道与人心。这一点不仅超凡脱俗,而且注定了画作的生命活力,也呈现出独禀的个性气质。”10多年前,赵振川曾专程送陈忠实一幅国画,也名为《白鹿原》,这让这位小说《白鹿原》的作者为之一振,画家与作家在心灵层面上完成了一次激情的碰撞。
富矿
赵振川不会忘记,师兄黄胄在速写上下了多少苦功夫。赵振川不会忘记,年轻时,他把厚厚的速写本交给石鲁先生审阅,只得到了一句冷语,“你这样还是不够啊。”赵振川不会忘记,父亲赵望云在辞世前的一个多月,听说儿子要去户县“蹲点”时,还鼓励他:“那是好事,你能下乡好得很啊!”赵振川更不会忘记,父亲那本著名的《农村写生集》。
“一个艺术家要有自己的爱国情怀。”在赵振川心中,时代造就了赵望云,造就了“长安画派”。时代在前进,文化必然会在渐进中变革。“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从容、自信的心态,可以更清醒地来看待我们的民族文化、传统精神,用时代的眼光来品评我们的中国画……‘长安画派’成功地用笔墨语言表现时代精神,对我们的启迪就是要体悟生活。”
茶越来越淡了,而故事却越讲越入味。父与子,笔与墨,情与思。赵振川,这个率性随和、银发满头的老者,把其所思、所想、所感与我们娓娓道来。与其说他是一坛酸菜,不如说他是一饼普洱,陈而醇厚,老而弥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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