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从外边回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水杯重重地摔在一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娘。妻子小文坐在床上看电视,看水生生气,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过了一会,她把电视音量调小,怯生生地问:“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不会是我吧?我现在瘫痪了,成了你的累赘了。”小文自卑,也多疑,病人都喜欢胡思乱想。也难怪,年纪轻轻的,就得了严重的类风湿,手指脚腕等关节都严重变了形。这么多年,大小医院看了不知道多少家,中药西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种,都没有什么效果。一开始还能拄着单拐在院里溜达,后来就拄着双拐在门洞挪,现在干脆连床也不能下了。小文哭了很多次,气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只要水生不高兴,她就想是不是水生嫌弃自己了。
“和你没关系。别胡思乱想的。”水生给小文吃了个定心丸,然后才给小文解释生气的原因,“你不知道,这低保真让人生气”。
人穷志短,小文羡慕那些吃低保的人。领的钱虽然不多,到底也能救救穷。有了想法,她每天都在水生跟前念叨,让他去找找村主任,给自己办个低保。水生脸皮薄,平日里最怕求人了。可媳妇整天唠叨,他也动了心。自己的条件在那儿摆着,办不成低保,倒好像自己没本事似的。
一个月光朦胧的夜晚,水生悄悄去了村主任家,做贼似的。村主任热情地把他让在沙发上,还沏了一壶茶。水生扭扭捏捏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村主任一声长叹:“水生啊,你家的困难我都了解,可是现在低保不好办,上边卡的很严。这样吧,你的事我一定记得,只要有机会,我就给你向乡政府反映。”水生满怀感激,觉得村主任这人不错。
这几天,一向平静的村庄不再平静了。忽然一股风吹来,说上级要清查吃低保的人,不符合低保条件的一律取消。村主任家里更热闹了,吃低保的都在拼命想证明自己的贫困。超市门前,很多人在传递或明或暗的信息。让人吃惊的是,很多不知道的人也都是低保。张三买了两辆轿车,李四是国家公务人员,王五有一辆大车跑长途。这些可都是存款几十万上百万的主,居然也吃着低保,谁让他们都是村主任的七大姑八大姨?
富翁们都吃上低保了,让真正的穷人怎么活?也难怪水生要骂娘。
小文劝水生消消气,这不是马上要清理吗?他们的低保还能吃几天?咱们的困难乡亲们都看着呢,要是让大家说了算,咱一定能办成低保。
村委会要改选了,因为低保的事伤了很多人的心,村主任没有成功连任,新选的村主任叫大胜。
大胜岁数不小了,快60了,可还有当官的瘾。选举之前,大胜的儿媳妇在村里串门拉票,又是许诺,又是发洗衣粉。大家都在一个村住着,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谁好意思让人家丢面子?选就选吧,这官谁当不是当?
选举的时候,水生也投了大胜一票。别人都选,你不选就显得不好看。大胜当过兵,在村里曾当过几天干部,还管着村里红白理事会。这样的人得罪不起,谁家没有婚丧嫁娶?
大胜上台之后,召开了村民大会,宣布新一届领导班子的宏伟计划。他要把村委会旧办公楼拆了重盖,要把村里的河滩承包出去,要改革乡风民俗,提倡节俭清廉。最后,他还宣布了一项重要规定,低保的事一定要透明公开,谁家能吃上低保,这要村民代表说了算,村委员一定会尊重村民代表的意见。
水生站在村里的戏台下听着,心中慢慢升起了希望。看样子,大胜最讲究公平了,这人真不错。
原来的“低保户”果然都被清理掉了,紧接着要确定今年的低保人选。那一天,村里的大喇叭非常热闹,村民代表高高兴兴地走进了村委会。他们要进行神圣的投票,来评定村里低保的人选。听说,今年低保卡得严,只给了村里一个指标。大家怀着庄严的心情,选出了他们心目中低保的人选,这个人就是小文。
水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文,小文在床上直念阿弥陀佛。可是,等到大红纸上公布低保的名单时,却不是小文,而是二胜。二胜是大胜的弟弟,前几天因为高血压刚住了几天院。大胜解释说,二胜这个低保的指标是乡政府戴帽下来的,他也没办法。等明年有了低保名额,一定给小文。
水生愤怒了,村民投票第一,居然还评不上低保,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和二胜相比,小文更符合低保的条件。水生把小文抱上了拖拉机,他要拉着小文去乡政府让有关人员看看,依小文这样的条件,到底应不应该吃低保?
村外有一条上坡的路,水生开足了马力。他想,到了乡政府,一定能遇到一个说理的好官。
□ 王新芳
新闻推荐
五年来开始最早的春运,上周五拉开大幕。历年春运“大迁徙”,都伴随着拥挤的人潮、匆忙的脚步。不过,连日来记者走访春运主阵地芜湖“两站”发现,没有明显客流高峰。走得便捷舒心,甚至走得越来越“高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