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地去爱

●田秀娟

认识父亲的人都说他实在，不会花言巧语，更不耍花招。为人实在，干工作也实在。母亲说：“你们的父亲啊，有些笨，有些傻。”

小时候，父亲在离家100多公里的外地工作，家里靠母亲一人支撑。母亲要操持家务、带孩子，还要照顾患病的奶奶。父亲心里过意不去，想要表达一下对母亲的感激之情。看到别的女工手指上下翻飞地织毛衣，父亲想到母亲还从来没有穿过毛衣，他就想给母亲织一件。于是，他买来毛线，让女工手把手教给他。拿惯了老虎钳的手想要拿起毛衣针来何其艰难。不知经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父亲终于学会了最简单的平针编织法。一开始，总是织得疏密不均，父亲织了拆，拆了织，周围的同事都笑话父亲——一个大男人捧着一件毛衣织来织去的，太不爷们了。父亲笑笑，不作声。中午别人睡觉的时候，父亲在织；周末，别人去看电影，父亲还在织。两个多月的时间，父亲终于大功告成。

当父亲手捧着这件薄厚不均的淡绿色毛衣送给母亲时，母亲哭了，泪水肆意流淌，那是幸福的泪水，是激动的泪水。母亲轻轻地捶打着父亲的肩膀，嗔怪道：“你真傻，真笨！”

父亲去承德出差，他知道我爱喝承德的特产杏仁露。于是，父亲乘火车、坐汽车，倒公交车，肩扛手拎，从承德带来三箱杏仁露。看着父亲被勒得通红的手指，我埋怨父亲：“爸，你把自己搞得这样辛苦干嘛？门口超市里就有，一模一样的。”父亲说：“傻丫头，超市里的能和爸爸买的一样吗？爸爸买的，有爸爸的味道，是爸爸的一片心意。”我一听，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结婚时，父亲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给我做了一张饭桌。别人都说：“现在谁还用自己做的饭桌呀？买的饭桌比这个漂亮一千倍。”父亲说：“给孩子留个念想。”婚后，我搬了很多次家，丢弃过很多旧物，但是，这张饭桌一直跟随着我。看到它，就像父亲仍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秋天，天气渐凉，我一针一线地给儿子织毛衣，闺蜜说：“商场里啥样的毛衣没有呀？还费那个事干嘛？”我说：“我织的毛衣是爱心牌的，商场买不到。”

去海南旅游，看到那里的芒果又大又新鲜，想到先生最爱吃芒果，于是买了整整一大箱。这一大箱水果，跟着我乘火车，坐汽车，一路回到家里。先生心疼地说：“傻丫头，你怎么这么笨呀！”擦一把额头的汗水，我傻呵呵地笑了。

我过生日时，上小学的儿子花了一周的时间给我折了500颗幸运星，他一脸童真地说：“妈，我自己亲手做的，里面有我的温度哟！”我笑了，原来笨拙的爱也是有迹可循的。我要沿着父亲爱的痕迹，去爱家人、爱朋友、爱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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