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般的爱

■民平

腊八，是个不一般的日子。午时过后，气温骤降。走着走着，便突然走进了前方大雪纷飞的路上。眼前的雪，有些，顽皮，旋转着舞下，在人的衣领深处融化；还有些，蛮撞，匆匆忙忙中撞在枝条上，转而又跌落在路石上，滚了几个滚，抵住一撮枯草，才停下。记忆中的雪，最近的是2008年南方的冻雪。但这一年的雪不够有趣，在乡下亲身接触了数天，当时是白白皑皑的一片里有被困的感觉。

还是儿时的雪有趣。那时，下雪时，世界要安静些，雪片落下时那滋滋的声音，听得要确切些。虽然今天这雪下得也很安静，但比起来，总感觉少了许那味道。

那年腊八，红肿的双手痛得有些麻木，可搓起雪球却很利索，你来我往的投掷中，小丫被雪球砸哭了，于是在母亲责骂中全都被叫回了家。

也许年龄尚小，分不清“看你手冻的？！”这话是疼爱还是斥责。在惴惴不安时，母亲递给一碗白粥煮山芋。几口下去，接着便是捧着碗的双手暖和起来，和小丫带泪的笑脸呈现。小丫她说粥里山芋片好甜。

雪，现在下得正起劲。歪歪斜斜的飘过风吹得“呼呼”的耳旁。虽然羽绒服有帽子可捂，此时雪花不会再飘入衣领里，但人还是要缩着脖子。那时，拥有一顶“四块瓦”的帽子会羡煞许多人。记得为获得一顶这样的帽子，砍了不少柴禾卖了，才再数九天里购得一顶，可有了它却不舍得戴。

江南的雪，现在是越来越少了。所以，下了一回，便会唤醒起沉睡的记忆。

路上行人匆匆，却没有一位像鲁老师那样走路。鲁老师风雪中走着，摇摇晃晃的，有时候像要摔倒的样子，显然他为驱寒又喝酒了。

下午上学的路上，跟着鲁老师走在田埂上，用不着担心会滑入冰水里。他习惯了酒后雪上行，学生们也习惯了跟在他身后。鲁老师看似不太稳的脚步，总能把雪掩住的路给踩出一条安全的通道来。茫茫原野，一大片雪白中，鲁老师像一只大企鹅，领着一群小鸭子，走成弯弯曲曲一条线，消失在路的尽头，那远去的脚印，最后又被后续下的雪给填实。

现在鲁老师已退休多年了。

外地工作的儿子下雪前发了条微信过来，说是寒潮来临注意保暖。还真是的，一个内湿严重的人，在一个又冷又湿的江南，还真是有些吃不消。老话说，十层纱抵不上一层棉，可记忆里的棉袄棉裤穿上身时却硬得如铁般冷。那时候条件差，棉衣越穿越显得重，却越不暖和。现在，虽不需穿棉裤了，但走在飘雪的路上，双手也是不敢从口袋里轻易地拿出。

走了一段，却暖了起来。

一排彩色油布棚子，人头攒动，视线里是热气腾腾的画面，那是向环卫工人和行人派发腊八粥的场景。

一碗滚热的红豆粥下肚，倒让我记起一个故事来。

两千五百多年前，释迦牟尼是个苦行僧，到尼连河旁时已经是体弱神衰。此时幸遇波罗、难陀两名放牛女相助，连食牛乳一月之后，恢复了昔日的壮实，在菩提树下趺坐四十九天的最后一天，他豁然大悟，懂得了大爱。

七七四十九天的最后一天便是腊月初八，这一天，天生异相，大地震动，万物一时休息，天鼓齐鸣，发出妙响，天雨散花，曼陀罗花、曼殊花、金花、银花、七宝莲花等纷飞。

眼前，雪花在翻卷，像是什么花呢？有人说是梨花，有人说是腊梅，有人说迎春花，行者都认同。行者觉得过去、现在，还是今后，这白雪都是忘不了旧事又寄愿寄梦的圣洁花！

裹着羽绒服，沿着杨柳站位的方向走，温暖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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