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道角在很近的心中 攀枝花扶贫攻坚报道之二

□本报记者 刘靖

去盐边县温泉彝族乡道角村采访的时候，记者坐着动力十足的越野车，司机轰着油门，从海拔1600米的山下沿着陡峭的水泥村道，螺旋式地往海拔2600多米的山顶行驶。同行的温泉乡政府办公室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曾经有前往采访的媒体记者经不住这样的折磨，一路上吐得一塌糊涂。

道角村很遥远，就在省界的边缘，与云南省宁蒗县仅一山之隔。当地小伙上山放羊的时候，还经常能遇到宁蒗的姑娘，互相打个招呼，聊聊天。现在，水通了、电通了、路通了、通讯通了，房屋也修葺一新，牛羊也能出山了，村民们生产生活条件和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今后，小伙们要去找宁蒗的姑娘，底气就更足了。

也许，道角的变化才刚开始……

大山深处的道角

道角村干河组坐落在蓝天白云下一处幽静的山坳里，10多户人家聚居一起，房屋鳞次栉比，鸡犬之声相闻。白的墙、青的瓦、黄的腰线……修葺一新的民居营造出浓郁的民族特色。还有宽敞平整的院坝、统一划齐的羊圈、绿幽幽的菜地……仿佛一处世外桃源。而那新建的厨房和卫生间，新安装的太阳能热水器，又处处透露出现代的气息，与都市接轨。

但在一年多以前可不是这样。

33岁的马小富身体很结实，走山路可谓如履平地，但他还是觉得以前去温泉乡赶趟集很不容易。

家里没有盐了，需要去乡上买。“天没亮就打着火把出门，爬坡上坎要走好几个小时。”马小富感慨地对记者说。

用脚步去丈量1000米的落差、10多公里的山路，很消耗体力，也很考验意志。走出家门下山的路也许容易一些，但背着沉重的物资爬坡上坎，回家的路就会变得愈加艰难。也许你走过一次，就不想再走第二次。

“交通靠走，通讯靠吼”，就在两年多以前，这里的村民还过着与世隔绝、刀耕火种的日子：由于缺水，只能在雨季种土豆、荞麦和玉米，连蔬菜都吃不上，一年也很难洗几回澡；没有通电，村民仍然靠松明照明，也看不上电视，听不到广播；没有通讯、没有公路，除了买盐难，村民连猪牛羊都不多养，只能自给自足，因为运输是个难题，孩子们上学也时断时续。

由于交通不便，干河许多村民几乎一辈子从未走出过大山。他们经常听说渔门镇、新县城、攀枝花，总觉得那是离干河遥不可及的地方。

马当史、谢阿色夫妻一家是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吴靖平的联系户之一。他家最早有太阳能热水器，最早有太阳能电视机。

太阳能热水器就是吴靖平部长送来的，还帮他家建了一个小浴室，可以天天洗热水澡；太阳能电视机是刘成鸣书记送来的，在干河还不通电的时候就可以看卫星电视节目，当时有许多村民都跑到他家里来看电视。第一次，村民们发现大山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近。

现在干河的乡亲们家家户户都有了政府赠送的太阳能电视机，但又有了更高的需求，想看攀枝花、看盐边的电视节目：“我们在县里也有亲戚，想在电视里看到他们。”

2013年3月，吴靖平一行沿着崎岖的山路来到道角村，为这里的少数民族干部群众送去党和政府的温暖。吴靖平鼓励乡亲们说，困难只是暂时的，要自力更生、自强不息，在各级党委政府的支持下，依靠勤劳的双手，建设美好家园。要立足本地资源，大力发展马铃薯、烤烟等产业，摆脱贫困，致富奔小康，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

同年7月，吴靖平再次来到道角村看望慰问了联系的两户彝族同胞家庭，并对盐边县和温泉彝族乡道角村的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发展、组织建设等工作提出了要求，希望当地的老百姓早日摆脱贫困。

吴靖平的另一联系户、傈僳坪的阿尔堵卡说：“他最懂我们需要哪样，送太阳能热水器，建洗澡房，修厨房，引种脱毒洋芋……样样办在我们心坎上。”

道角村的乡亲们不一定知道，为了彻底改变道角村的面貌，吴靖平多次详细了解道角村的发展规划和项目推进情况，曾经召集十多名厅、局、委、办的负责人专题研究支持道角村的脱贫发展问题。在温泉乡的台账记录上，定点联系帮扶道角村的厅级单位就有10个。

2014年3月3日，作为第二批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四川省委第三督导组第一组长的吴靖平，在盐边县领导干部大会上讲话指出：“下大力气解决联系服务群众‘最后一公里\’问题。保证群众话有地方说、事有地方办，困难有人帮、问题有人管。”他特别强调：“要整顿基层组织，配齐配强基层党组织‘一把手\’”。

2013年12月13日，受吴靖平委托，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邹吉祥率队到道角村走访慰问。

“省里、市里和县里的领导很关心我们，给我们带来了希望。”阿尔堵卡对记者说。

来自远方的牵挂

干河新貌。

一份郑重的承诺

再遥远的地方也会有人牵挂。

“阿木可”，彝语，原意“当官的”，现意“干部”。

“多亏那些‘阿木可\’的关心，我们的生活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马小富感激地说，在干河这么偏远的地方，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吴靖平来过，省政协副主席、民盟四川省委主委赵振铣来过，市委书记刘成鸣来过，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沈钧来过……来过道角村的省、市、县各级干部很多，马小富已经数不过来了。

马小富还清晰地记得，2012年4月的一天，市委书记刘成鸣一行人从格萨拉徒步3个多小时，翻山越岭来到他们的村庄。

远方的贵客来了，寂静的村庄变得热闹起来。马小富第一次看到市里的领导到家里来拜访他，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面对原始而寂寥的村落，老旧透风的土坯房，面对乡亲们期盼的目光，在干河的土坝上，刘成鸣郑重承诺：乡亲们的困难，就是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攀枝花奔小康的路上，我们绝不让偏远山区的少数民族困难群众掉队！

大约一个月后，道角村建起了通讯基站，6位村民率先用上了手机，可以和远方的亲戚朋友联系了，可以了解牛羊价格等信息了。

又过了两个多月，村民家里亮起了电灯，村民的心里也亮堂起来。

今年1月，从温泉到干河15.5公里的水泥道路全线通车。从此，道角村彻底告别了“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历史。

“阿木可”们还在道角村实施了风貌打造，修缮住房、新建厨房厕所、平整院坝、改造羊圈……

“‘阿木可\’好哦，修公路、架电线、接自来水、建公共厕所，干一个是一个！”村民们如是说。

路通了，村民们可以骑着摩托车去赶集，一个来回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寂静山村也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来了，收购土豆和牛羊等。冬季正是牛羊走俏的时节，就在记者来到干河的两天前，村民马当史就卖了3只羊，挣了2800元。

“是攀枝花城里的老板来收购的。”马当史说，来年，他还要养更多的山羊。

“息木”们的变化

顺口溜里的新气象

蜿蜒的道路。

干河旧貌。

种植脱毒土豆。

新建的羊圈。

记者在道角采访的时候，村委会文化广场正在安装篮球架。“以后，村里也要开展体育活动，让大家好好锻炼身体。有了好身板，干活才会有使不完的力气。”望着崭新的篮球架，村支书谢木果眼里充满期翼。

在村委会新的图书室里，一到周末就挤满了看书的孩子。2013年7月1日，道角村彝族妇女色莫向省、市“阿木可”们报喜：她家两个孩子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

道角村很多设施都是新的，村民的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也在悄然变化。

以往，道角村村民的一日三餐就是土豆、干酸菜，很少在饭桌上见到新鲜蔬菜。

今年4月，道角村海拔2800米的干河、放羊坪、傈僳坪等村民小组的村民自留地里，一月之间，种上了青椒、番茄、小白菜等蔬菜。“道角村现在有菜农了。”温泉乡副乡长刘志强告诉记者，在道角村修通公路后，乡党委政府意识到，要更新和转变老百姓的观念，首先要从生产生活方式转变着手。他们积极发动道角的彝族村民种菜，让村民们的餐桌上有新鲜菜。

4月上旬，乡政府请来种菜的技术员上山教彝族村民种菜，还从国胜、永兴等处买来茄子、番茄、青椒等菜苗送到村民家中，手把手地教他们整地、移栽、浇水、施肥。

“乡上的‘阿木可\’（干部）给我们送来菜苗，还请人来教我们种，今后我们也要加强学习，会自己种菜了就天天都有新鲜蔬菜吃喽。”马当史高兴地说。

如今，道角村4个高山村民组的70多户村民种上了蔬菜，5月中旬，又有一批菜苗从永兴镇送上山头。

2014年3月12日，天蒙蒙亮，一群“息木”（彝语：媳妇）在温泉乡政府集中，分乘两辆金杯面包车，前往40公里外的盐边县永兴镇双河村。此次由温泉乡政府组织的参观学习活动，每个村选2名妇女代表参加，学习内容是“看人家咋个挂毛巾的、咋个摆盆盆碗碗的”。这次参观学习效果颇佳，妇女代表们回来后，把所见所闻所感所思迅速在妇女中传播。

干河组38岁的刘阿干是这次外出参观的“息木”之一。“人家那样的生活才叫过日子，我们也可以做到。”这是刘阿干对丈夫潘子冈说的一句话。仅仅数月时间，村里的“息木”们，在家里的地位发生了改变，能持家、有远见。彝家的生活在悄然发生变化，彝族妇女们的地位在悄然发生变化。

“现在农村政策好，农村面貌大变样；今年道角新气象，村规民约贴上墙……村民之间要团结，不吵架来不打架……”在马小富家的墙上，贴着一张顺口溜。这些顺口溜的真正“身份”，其实是“村规民约”。

今年5月初，道角村制定了620字的“村规民约”，将涉及遵纪守法、邻里和睦、保护公私财物、不偷盗、不乱砍乱伐、禁止吸毒贩毒、倡导勤俭卫生、提倡计划生育等18项具体内容梳理出来，编成通俗易懂的顺口溜，张贴在全村330户村民家中的门楣、屋檐、墙壁上，要求村民遵守。

“我们的出发点，就是想先在备受关注的道角村，构建起新农村的公序良俗，然后全乡推广。”温泉乡党委书记李兴发告诉记者。

那么，道角村的“村规民约”出台后，村里到底有什么变化呢?

6月17日上午11时许，由于连续几天的降雨，道角村通村硬化路寨子山路段出现山体滑坡，来往车辆被“挡驾”。从乡里拉核桃苗回家的傈僳坪组村民毛占兵也堵在路上，他下车看了一下情况后，马上喊了一声：“垮得不实在，来来来，大家搭把手，一会儿就干通了。”毛占兵的吆喝成了“集结号”，五六个村民聚拢来，简单分工后甩开膀子干，铲土、疏通边沟、抬石头……一个多小时后，自发组织的村民冒雨将公路抢通了。

“‘村规民约\’上说了，‘公路堰沟和电杆，公共财产保护它\’，我们就按上面说的尽点力。”事后，温泉乡下派道角村干部、村支部第一书记王小华向毛占兵了解情况时，毛占兵这样告诉他。

“要是放在以前，谁都不会主动去疏通道路，村民们最直接的做法就是找村干部、乡干部解决，要么拿钱，要么出人。”王小华告诉记者，当他听到毛占兵的话时，心里有一种特别温暖的感觉，“这充分证明，在党和政府的关心支持下，道角村不仅基础设施建设有了大变样，村民的思想和精神面貌也有了大变样。”

“现在出门有大路，山上有水池，家里有产业，这个日子确实好了，政府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肯定要珍惜，所以现在村里人都在自觉遵守‘村规民约\’，好日子要靠好风气去维护，不然，再好的政策、再好的项目也不会长久！”毛占兵又“吆喝”起来。

昔日穷山沟里的道角村真的变了。

也许，变化才刚开始。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心与心的距离。采访结束，记者返回时突然感觉到，道角已经不那么遥远了。其实，不仅是路拉近了心中的距离，也不仅是电波拉近了心中的距离，最重要的是心中的那份牵挂拉近了心中的距离。只要心能够到达，再遥远的地方也近在咫尺。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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