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店：本没想沾空气的光

点击查看原图胶州，大店村。

雾霾严重的日子里，口罩供不应求，进货的客商从四面八方涌入大店村。而村里口罩人的开场白却很坦诚：“我们的口罩时尚、保暖，但不防雾霾，也防不住。”

即便如此，客商们大批提货的热情依然不减。背后强劲的市场需求早使敏锐的商人们察觉到：顾客需要的只是雾霾天里能有一个口罩戴着，至于这个口罩能发挥多大效用则很少去关心。

就这样，搭着沙尘暴、非典、禽流感、雾霾的“顺风车”，大店村生产的口罩占据了中国民用口罩市场80%以上的份额。

大店村700多户人家，有300多户做着口罩生意，有关口罩的故事，已经跨越了两代人

与“防不住雾霾”一样，大店的口罩当初也防不住非典、后来也防不住禽流感……但这丝毫没影响大店成为中国的唯一国家级民用口罩生产基地，全国80%以上的民用口罩出自这里，大店成了名符其实的“口罩村”。

意外的发迹

今年78岁高龄的姜以锡，做梦也没想到小小的口罩会给大店村带来翻天巨变。

这位有着“大店口罩鼻祖”之称的老人，如今满头银发，牙齿也快掉光了，却依然精神矍铄，走起路来，步子迈地极快。

与口罩“结缘”，肇始于26年前远赴西北的一趟打工之旅。

当时已年过半百的姜以锡为养家糊口，从千里之外的老家胶州，坐着火车西进打工。之所以选择兰州，则是因为自己的姐姐远嫁到了那里。

然而，一下火车，兰州肆虐的风沙以及售价比老家贵出好几倍的白色口罩，就让姜以锡察觉到了商机。

接着他又返回老家，拉上同村的姜子光、姜桂才从青岛进了三麻袋口罩，重新踏上了西进的绿皮车。

一趟下来，三人净赚了1200块。“在八十年代的农村，这可是一笔大钱！我们用一个礼拜就挣到了之前一年都挣不来的钱。”现在回想起来，姜以锡脸上还浮现着当年的畅快。就这样，青岛进货兰州出货，三人很快成了全村第一批万元户。

1990年，他们买了编织机，开始自己动手制作口罩，把“产、供、销”都攥在手里。1994年，姜子光进了十几台双针缝纫机，在村北开了第一家口罩厂，兰州也租了一个六平米的铺面。

进入九十年代的大店，的的确确有那么几家做口罩的富了起来，但村里多数人仍在守着庄稼地过日子，没人想过大家都做口罩还能都赚钱。

可跨入新世纪后，一切都变了，甚至连最初做口罩的姜以锡也没有料到。

先是2000年前后，沙尘暴席卷中国北部，漫天黄土一路从内蒙古刮遍华北，也刮进了北京城，风沙刮到哪儿，大店的口罩就卖到哪儿；2003年，SARS来袭，大店村的口罩订单像雪片一样从四面八方飞来。这一年，大店出名了，好的声音，不好的声音，一道裹挟而来，最后却又统统定格到一组数据上：年产量2800万只，年产值2000万元。

再往后，是禽流感；这几年，又遇上雾霾天。在接连不断的公共卫生事件时间轴上，大店村的口罩产业同频共振，风生水起。人们都说“大店沾了空气的光”。

一场“安慰”？

2013年，中国四面“霾”伏，大店村也以“大约10亿只”的口罩产量再度刷新了记录。

尽管没有清晰而直观的证据来证明雾霾（抑或是疫病）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推动了大店村的口罩业，但谁也否认不了二者千丝万缕的关联。除了姜以锡。

对接连不断的雾霾天里大店村的口罩产量也一蹦一个台阶，这事儿，他的解释是：人们换口罩换得勤了。“那些年，买一个口罩，戴了洗，洗了戴，一用好多年，现在不一样了，一个新口罩，用不了多久就扔了换新的，所以对口罩的需求量大了，产量也就上去了。”显然，老人不愿意让自家的口罩产业跟雾霾扯上关系。

的确，在不少大店口罩人看来，还没有雾霾的时候，他们就早已经在做口罩了。

更值得一提的是，雾霾严重的日子里，口罩供不应求，进货的客商从四面八方涌入大店。而这里口罩人的开场白却很坦诚：“我们的口罩时尚、保暖，但不防雾霾，也防不住。”

即便如此，客商们大批提货的热情依然不减。背后强劲的市场需求早使敏锐的商人们察觉到：顾客需要的只是雾霾天里能有一个口罩戴着，而很少去关心这个口罩能发挥多大效用。“戴，总比不戴强。”大店的口罩人用最简练的理由展示着对市场购买心理的精准把握。

与“防不住雾霾”一样，大店的口罩当初也防不住非典、后来也防不住禽流感……但这丝毫没影响大店成为中国的唯一国家级民用口罩生产基地，全国80%以上的民用口罩出自这里，大店成了名符其实的“口罩村”。

20年村变

2月27日，2014年第一场春雨打湿了大店村中干燥已久的水泥路。因为进入了口罩生产销售的淡季，没有了川流不息的运货车辆和来来往往的外地客商，村子里显得很安静。

姜以锡早已不再过问口罩上的事儿，每天他会在村外田间小道上走走舒展筋骨，找老邻居下象棋，还有给看院的大黄狗喂食。

太多的记者来找他，好几次老人都离家去躲清静，他纳闷着，“就是做了个破口罩，都不值一提，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关注？”

不同的媒体报道中，老人的名字被写成两样儿：“姜以习”和“姜义锡”。记者求证哪个对，他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姜以锡”。“名字就是个符号，音叫对了，别人知道是指我这么个人就够了。”只上过三年小学的老人笑得爽朗，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个不尊重我自己的人。”

大店地处胶东平原，耕地开阔，气候温润，可现在却已逐渐远离了传统意义上的村庄。

全村700多户人家，有300多户做起了口罩，绝大多数村民的生计都与口罩相关。每到生产旺季，一天下线的产量就在360万只。如今的村里已很难再找到普通的民房，大多被村民改成了厂房，并排几间，一间住人，一间放原料，一间当生产车间。

然而，大店人并未抛弃农业。每家仅有的几亩薄田上，种上些玉米、小麦，做口罩的空当，忙里偷闲地顾下庄稼。

胶州市里跑出租的师傅，没有不知道大店的。拉记者进村的朱师傅半路上拿出一个本子，上边密密麻麻记着一些联系方式，都是些大店村的口罩人。“平均每个月我都会载客去大店两三趟，哪家口罩厂的客商来进货到了胶州，厂子也会联系我，叫我到站接送。”朱师傅说，大店人个个都有钱，方圆百里没有不羡慕的。

而姜以锡听了这话，却应声：“有什么好的，富起来就到城里去买房了，年轻人大多不愿意回村来，做口罩招不到人，都是些六七十岁的老人了，还在厂房里装口罩包装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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