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横精神昭日月

柳已青

矗立在田横岛的制高点,面对田横高大的塑像,不由得仰视。上午的阳光,灿烂和煦。这永恒的光芒,宛如田横头上的光环。朝拜这位千秋大义的英雄,往事越千年,如同滚滚巨浪,带着广淼的气势,连绵而至。

田横事迹见诸《史记·田儋列传》,经司马迁的记载,千古流芳。田横成为节气的代名词,在秦汉风云中遗世独立的岛屿,因为田横和五百义士,演化为时间海洋中一个独特的存在。这岛屿之书,写满了历史的沧海桑田,写满了两千年不绝的回响。田横岛在青岛所有的岛屿之中,历史悠久,齐文化积淀深厚。

4月3日,即墨区乡村旅游协会孙先勇会长、文史学者李知生、画家于新建、企业家孙淑贞女士,带领半岛记者一行,登上了田横岛。在岛屿西南侧,看了海神娘娘庙。在海边漫步,我们看到海滩上布满了沉积岩,灰色的石头如同一页一页的大书,累积在海边。李知生老师说,这沉积岩里面有泥灰岩,早年剖出泥灰岩,用来做砚台,被称为田横砚。在青岛地区,崂山仰口湾的海底绿石(又名崂山绿玉,海底玉)亦可做出上佳的砚台。田横岛沉积岩和崂山绿石一样,是不可再生资源,被保护起来。

田横砚光滑细腻,不渗水,研出来的墨,色泽黑亮。田横的刚烈、节义,如同白色宣纸上的诗句,“田横岛上青螺顶,五百义士碧血凝”。

海神庙对面的海域中,有一个小岛,叫牛岛。山东头渔村清晰可见。牛岛上有海蚀柱,沉入蓝色的海面,大浪穿梭其间,发出阵阵巨响,激荡起细碎的白色的泡沫,如同碎玉飞溅,非常壮观。从李知生老师描述的景象,想象出一幅岛与海缠绵相伴的画面,很遗憾,不能登上牛岛目睹这大自然的奇观。

田横岛位于即墨区海域,如今在岛屿上有三个自然村。岛上有齐王府、田横碑亭、五百义士合葬墓等历史遗迹。齐王府里有齐王庙,庙前台阶两侧低缓的山坡上,伫立着五百义士的塑像。水泥做的外壳,有点粗糙。这些塑像在岁月之中呈现衰败之相,泥土做的胎身裸露,有的武士手持的刀剑断掉一半,有的头像脱落一块,那悲壮的表情还在。观之莫名伤感。

随后,我们登上岛的最高点,在田横塑像前,面朝大海,遥望海天。海天一色,蔚蓝融合湛蓝,那融合处,有水云流动,渺渺雾气隐约在水云间。田横精神也弥漫于天海与岛屿之间。

田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决不苟且偷生的壮举不断地激起历史的风浪。秦末,天下大乱,逐鹿中原,齐国田氏复国,在胶东半岛纵横驰骋,也与刘邦项羽结下恩怨。刘邦打败项羽之后,召田横来洛阳。结果田横在快到洛阳时,感到羞耻,愤而自杀。有流氓气质的刘邦得了天下,对田横的评价是:“嗟乎!起自布衣,兄弟三人更王,岂不贤哉!”诸葛亮评价田横:“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

每当朝代更迭,田横总会出现在文人、志士的视野之中。其实,田横一直都在,在这个1.4平方公里的小岛上,与天地日月同在,与潮起潮落同在。

张岱在《古今义烈传自序》一书序言中写道:“田横五百人皆为义死,岂五百人不混杂一不肖哉?一人创而死义,四百九十九人不得不死于创义之人,如谓为田将军而死,又其第二念矣。”张岱在明清易代之际,崇尚这种忠烈气节,他特意列出田横,并在结尾时作诗赞曰:“作俑用刍人,后世叹其失。殉葬至五百,人人为节击。可见得死所,性命何足惜?王侯如菽麻,死后同螾蛣。怎若田横头,至今有血迹。”

田横精神一直在诗人的歌咏中流传。清代诗人龚自珍《咏史》: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田横精神被历朝历代推崇,在外敌入侵的年代,更是成为凝集民心、砥砺士气的利器。

1930年,徐悲鸿作大型历史题材布面油画《田横五百士》,这幅表情生动的油画,突出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鲜明主题,讴歌宁死不屈的大义,以此来振奋民族精神。田横岛离青岛更近,用诗歌传达时代声音,汇聚成抗争的大潮。1931年,胶济铁路同仁崔士杰、费磊安、刘仲永等人成立海滨诗社,在诗歌唱和中,多人咏叹田横。他们有感于日寇步步紧逼,而青岛人对日军的嚣张气焰有切肤之痛,在诗会中有田横岛怀古这个主题。隋即吾诗曰:“田横五百士,终古岛犹存。八千吴子弟,何处与招魂。”述斋诗曰:“五百男儿同就死,八千子弟等无还。由来得士成佳话,转笑争王共入关。”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在田横岛上怀古,穿梭在苍松翠柏之间,游走在潮音之中,感受天风吹拂,思绪悠悠。记者试写一小诗:海气苍苍岛屿回,凭吊古迹泪欲垂。田横精神昭日月,我辈登临欲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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