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晁明春
“舅舅,我来看你了,你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躺在“地铺”上的舅舅努力地睁开眼睛,一一辨认着眼前的亲戚,分不出是摇头还是点头。76岁的舅舅明显老了,尤其是去年中秋节前一场大病之后,高血压、糖尿病及小脑萎缩等众多老年人常见的病症,让前几年还算壮实的舅舅彻底成了需要被照顾守候的病人。育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舅舅,在这个1000多人口的鲁西南小村中不能算无福之人。但整个家族这么多人,一年到头能留在老人身边陪老人说上几句话的却一个没有。
在推动中国经济前行的力量中,包括三个表哥在内的庞大的农民工队伍,他们用自己辛勤的工作,建起了城市里的高楼大厦,生产出畅销国外的“中国制造”,挣出了孩子的学费钱、给儿子盖新房娶媳妇的钱和给老人养老治病的钱。但他们中的很多人,注定是城市的过客,最终仍要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家乡。
“不出去不行呀,靠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能挣几个钱呀。”大表哥只在舅舅病重的日子匆匆从打工的青岛回来,远在天津的二表哥和苏州的三表哥中间只是打了个电话。他们的儿子都已提出来想在城里买房子,反复数了数为数不多的存款之后,他们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打工时加班的时候更多了,全然不顾自己已上了五十的年纪和头上半白的头发。
三表哥说,他在家顶多呆到正月十五,城市里的建筑工地在等着他。“再干几年,等干不动了就回来。”至于以后干不动了谁来照顾他,他说他没想过。
他不想,谁来帮他想一想?他看不那么远,谁来说服他看得再远一些?不要让表哥们这一代再像他们的父亲、我的舅舅现在这样,孤独的老去,让我们的新型城镇化之路,少付出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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