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罐内指纹锁定真凶

引入误区

追踪老人赶集与人冲突,嫌疑人出现

经走访,专案组从邻村的一个卫生室的卫生员口中获悉,大约几天之前的一个中午,被害人李卫东曾到卫生室来包扎左臂,其身上有多处淤青,左臂血肿且出血,期间曾絮叨高戈庄有个卖猪肉的要弄死他,但没有详细说明受伤原因。专案组推断李卫东所说的高戈庄,极有可能就是藏南镇高戈庄,从位置上看,高戈庄与下丁家洼村相隔距离适中,大约六公里的路程,恰好就处在先期划定的摸排范围内。专案组经进一步调查发现,位于G15沈海高速西侧、陡崖子水库东侧的下丁家洼村,因高速路在此无出口,且无其他主干道通过,交通不便,当地居民与外界进行商品交易只有通过每月农历逢七的横河川大集。而被害人李卫东,与外人发生联系的最大可能,也应该是在横河川大集。案情似乎瞬间明了起来,横河川大集上来自高戈庄的卖肉商户,极有可能就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

专案组顺线追踪,果然锁定了一名可疑目标:藏南镇高戈庄村单身男子张德志。经查,该男子无正当职业,平时经常到横河川大集帮卖猪肉的商贩收拾猪下水。而据其他赶集的商户反映,2014年8月22日(农历七月二十七)上午,张德志曾在横河川大集与一名老人发生激烈冲突,期间老人曾拿着一把杀猪刀追赶张德志,两人追打着离开大集,再也没回来。经组织目击者辨认,持刀追赶张德志的老人,正是被害人李卫东。结合李卫东的死亡时间在8月25日之前三天左右的法医检验结果推断,张德志有重大作案嫌疑!

疑点嫌疑人供述与警方调查前后矛盾

事不宜迟,专案组连夜出击,于藏南镇高戈庄张德志家中将其抓获归案。审讯进行得出奇顺利,仅半个小时,张德志的心理防线就开始崩溃。张德志供述:其与被害人李卫东有宿怨,8月22日上午横河川大集期间,他与李卫东再度发生激烈争吵,起初他怕因当众殴打老年人被他人笑话,没有动手,后李卫东持刀将其追赶至大集旁边的树林中,见四下无人,他便持铁棍打了李卫东几下,将其打倒在地。之后张德志逃离现场,并称逃跑时对李卫东的死活并不清楚。

张德志的供述显然与前期的调查存在诸多矛盾。一是根据卫生员的证言可以证实,李卫东在上午与张德志发生打斗之后,确曾独自来到卫生室包扎,照此推断,李卫东在树林中因张德志的殴打遭受重创,但当时并没有毙命；二是根据李卫东家现场勘查的结果,其自行车被盗、房门被外锁,说明被害人家中确曾有人侵入。基于以上两点事实,张德志供述的横河川大集旁边的树林为侵害被害人的第一现场,显然与实际不符。

专案组一面继续加大对张德志的审讯力度,一面通过外围查证张德志近期的活动轨迹。经查,张德志自8月22日横河川大集之后,连续三天没有回到自己居住的村庄。这期间张德志到其几个亲戚家蹭酒喝,喝醉后就气愤地言语“谁要弄死我,我就弄死谁。”

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时间,案发前与被害人激烈冲突,案发后行为反常……种种迹象,似乎均指向张德志确系本案犯罪嫌疑人无疑。然而随着审讯的深入,张德志依然坚称就是在树林里打倒的被害人。对于张德志的这一举动,身处审讯一线的侦查员一度认为张德志系为自己寻找轻罪处罚的狡辩,其主动承认多人看见的大集上的打斗情节,而对后面的侵入李卫东家实施报复行为避而不谈,意图逃避法律的惩处。

波折警方审讯遇困阻,无罪推断现转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如何对张德志开展下一步工作,成为专案指挥员面临的首要难题。就在大家还在讨论如何制定审讯计划,以更有力地突破其心理防线时,指挥员们经过慎重思考后,却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本案的犯罪嫌疑人有没有可能不是张德志,而是另有其人呢?因为倘若跳出有罪推定的倾向性侦查思维,可以发现目前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来证实其犯罪,而从判决的角度看,疑罪就是无罪。可以说在当时的侦查氛围下,专案组绝大多数同志都倾向于认为张德志就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倘若掌握中的张德志不是嫌疑人,又该到哪里去寻找嫌疑人的蛛丝马迹呢?

专案指挥员果断决定立即对张德志进行测谎,看其是否侵入过李卫东家中,同时详细进行对现场的第二遍勘察,最大限度地挖掘痕迹物证等客观证据。经测谎显示,张德志对与李卫东发生过搏斗反应强烈,但对伤害的具体位置、对被害人家中物品的陈设以及物品丢失情况反应均不强烈。

测谎的结果引发了专案组更激烈的争论,并形成了三种推断:第一种推断是,测谎虽然显示张德志没有侵入李卫东家中,但不能排除张德志雇凶侵入李卫东家中对其实施伤害这一可能；第二种可能是张德志可能确实是与李卫东在树林里发生的搏斗,李卫东过后去卫生室进行了简单包扎,但颅脑损伤的危害没有立即显现,而是在李卫东回家后才严重发作,最终导致李卫东痛苦挣扎而死,而李卫东家的物品丢失以及房门外锁可能与另外一名盗窃嫌疑人有关；最后一种推断,专案组民警认为张德志与李卫东发生搏斗后,在卫生室包扎完毕回家,又遭遇了第三人的侵害,该嫌疑人与张德志可能并无直接关系。

以上三种逻辑推理,将案情引入了一个更加复杂的局面。之所以会出现如此被动的局面,一个根本原因就是目前的现场勘查还未取得突破性进展,无法通过有力的物证来为案侦提供准确的方向。此时已接近次日的黎明,如何处置张德志,已经变得异常的棘手且紧迫起来,一面是虽有重大嫌疑不能轻易释放却无肯定证据的尴尬,一面又是程序合法性、保障人权等一系列诉讼的客观要求,通宵鏖战的专案指挥员们所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此时的一个错误决定,不仅会将案侦方向引入歧途,甚至会错误地诱导一线审讯人员先入为主地对张德志施加不必要的压力,而这往往是冤假错案的发端。

反转再次勘查现场,发现隐藏指纹

眼看案件即将陷入一种两难境地,此时来自现场勘查组的一则消息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一丝曙光:经民警再次全面地对现场进行细致勘查,在一个茶叶筒的内壁下缘发现了一枚珍贵的指纹,经比对,该指纹并非被害人所留,那么这究竟是谁的指纹呢?

通常而言,现场物品的外壁是更加容易在触摸时留下指纹的,内壁提取到指纹的情况非常罕见。技术人员在勘查现场时也是以物品的外壁为重点的,而这枚在内壁发现的指纹,推测可能系有人伸手探进茶叶筒内抠摸寻找物品时所留。经过排查,专案组发现这枚指纹来源于一个叫高胜的人(男,1985年4月14日生,山东滨州市人),经查,高胜于2012年因盗窃被判处有期徒刑。经电话联系高胜服刑的济宁市鲁宁监狱获悉,他已于2014年6月25日刑满释放,现下落不明。

前科人员高胜的出现,证实了先前的部分推断,却也带来了更多的疑点,从轨迹研判上看,高胜之前几乎与青岛没有任何联系。高胜与张德志是什么关系,为何会在现场出现,与被害人又发生过什么,一切均需等将其抓获归案后予以解答。鉴于此,专案组决定在不能彻底排除张德志作案嫌疑的情况下,先对其殴打李卫东一事治安拘留,同时立即展开对高胜的抓捕工作。

■收网省外抓捕嫌疑人终结其逃亡生涯

为迅速抓获犯罪嫌疑人高胜,专案组立即将其列为上网逃犯追逃,并在出租车、长途汽车、旅馆、网吧等多种行业展开摸排工作。与此同时,专案组兵分两路,一面赴济宁高胜曾服刑过的监狱详细开展访问工作,一面赴滨州高胜老家开展工作。经专案组赴高胜的服刑监狱调查获悉,高胜患有抑郁症,有间歇性的精神问题,自小由其养父抚养长大,自服刑后即与家庭失去联系,服刑期间曾有一个自称是其女朋友的人来探视过,但现在是否仍有联系并不清楚。而据赴高胜老家工作的侦查人员反馈,高胜服刑期间,其老家已经被整体拆迁,原住居民已经分散,一时难以寻找,摸排工作暂未取得明显进展。

全市连夜大搜查

鉴于嫌疑人高胜的极端社会危险性,青岛市公安局于2014年9月1日专门召开全市缉捕调度会,青岛市公安局主要领导亲自动员全市公安机关集中行动全力搜捕,要求限期破案,坚决防止嫌疑人高胜再次作案。经分析,嫌疑人高胜6月25日刚刚释放,身上不可能有太多钱,加之精神有问题,以流浪的方式逃跑,不可能跑太远。经部署,全市十二个公安分市局连夜展开无缝隙、不间断地全警大搜查。

就在此时,赴高胜老家的工作组反馈了一条重要信息:高胜出狱后,曾经找到过原先的村委,并领走了5万元的征地补偿款。身携5万元巨款的高胜,其活动范围显然不可能再限定在黄岛区周边了,倘若其乘坐黑出租或者冒用他人身份证,现在可能已经流窜出省了。鉴于案情变化,专案组立即调整工作部署,在加强本地搜捕的同时,进一步加大与省内公安单位的案情通报与协作,请求外单位对火车站、长途站等重点部位予以关注,并通过省公安厅,将对高胜的悬赏电传周边各省公安机关。随着一张张天网的层层铺开,嫌疑人高胜的逃亡生涯也即将步入尾声。

嫌疑人被刑拘

2014年9月2日,河南省郑州铁路公安局根据山东省公安厅的案情通告,全线开展清查行动。期间,乘警在郑州前往湛江的火车上检查时发现一名乘客形迹可疑,经查验随身物品,发现该乘客没有携带身份证件,就在乘警准备将其带至工作间进一步盘查时,该乘客自知逃脱无望,主动向乘警自首,称自己在山东杀了人。后经核实身份,确定此人正是黄岛公安分局网上逃犯高胜。9月3日,高胜被押解回青岛。

经对该嫌疑人高胜审查,该供述:6月25日该出狱回老家后,领了补偿款就四处流浪,高胜沿高速公路沿线流窜,走到哪儿就吃喝到哪儿。8月22日下午走到黄岛区藏南镇附近,翻越高速公路来到下丁家洼村,恰好见到被害人李卫东在外面喝闷酒,随后高胜便拿出随身带的啤酒,陪李卫东一起喝酒,酒后高胜与李卫东发生口角,并持斧头将李卫东杀害,并盗窃李卫东放在茶叶空筒内的现金2000元、自行车一辆逃跑,后乘火车出逃,在乘警检查时自知逃脱无望,遂自首。目前,犯罪嫌疑人高胜已经被青岛市公安局黄岛分局依法刑事拘留,案件审查工作正在进一步进行中。文/本报记者尹彦鑫实习生张雪图由警方提供(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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