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日回家 韩景波

梅雨天开始了，一下，就是不断头的连绵雨不止。逢了周末，妻说，下雨天就不要回那山沟的家了。而我，偏就爱雨日回家。雨日回家，那一道山水风光的美丽是感人的，特别是，那里有现代人难得的一种宁静！

蟒岭山听说过吗？它是在陕南豫西大地上界中国南北，为长江黄河水系的分水岭，秦楚气候兼而有之，山清水秀，忒神奇呢。我的家乡我的家就在它间一隅的一个小山沟里。虽说是山沟，但在改革开放后，靠山吃山最早富起来。亘古第一地一条水泥路通山里，现在，就有从洛南县城发往家乡山沟的班车呢。可是，这回家的十里山间道，我总是不骑车，不搭班车，就那么徒步去走。雨日回家，我更以为那是难逢的好机会，靸拉着拖鞋，挽起裤角，撑一把伞，出街，拐过街后一座大山，踏上进入蟒岭山间的路。

一拐过山，突然给人的感觉就是没了嘈杂的声音，立时让人有一种卸去重负的轻松美感。迎面而来的是一派大山，人随着走的是一条从蟒岭大山间流出的河。万山葱绿，河水哗然，空气清新，鸟儿林间有语。这时走在这山间道上，就是走在一种诗情画意间，仿佛时光在这里慢下来，人的心情变得澄碧清透，静若止水。水泥路面被雨水冲冼得非常光洁，踏在上面凉丝丝、滑溜溜，一种梦的惬意与温馨在心中油然而生，已不年轻的心，竟也想起戴望舒的《雨巷》，期待在这山间道上，邂逅一个美丽的姑娘。

仗伞踽踽独行，我缓缓地打量一道两旁的风景。雨日里的那些白蜡、槲、柏等古木很感人。树身嶙峋，不知道它们有多久远的历史了，年年月月，月月年年，它们承载光阴的恩泽，沐浴着岁月的冼濯，默默不语地身处深山，不为人知地观望着人间冷暖。想我今日竟能与它们有悟对语，是否也算知音？但我确实从它们身上领悟了许多，醍醐灌顶般，却又一时说不出。我还爱看一道两旁，偶尔可见的人家。有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都是依山傍水，有些诗情画意农家乐式的。也有在山前水边依山拽襟地独居着的一两间清妙古屋。它们给人的气息，有现代的、也有久远古朴的。雨日村人闲，从敞开大门的一瞥，偶尔可见有年轻女人在对门坐了包饺子，或有男人三两个当间凑了猜拳喝酒，也有白发老人坐在木椅上目光淡定，边抽烟边看电视。给人的感觉，都是感人的悠闲。

雨依然下着。但蟒岭山都是沙石山，又植被非常好，再涨水，水至清，也少发生洪涝灾害。一道回家的路，都是随山移水转，曲曲弯弯。有湾，河水总聚有大潭；有潭，潭边总有嶙峋的巨石。回家的时候，我总爱在这些光滑的巨石上歇脚休息。晴天，在这石上躺了读书，抑或去看看一线蓝天上的白云，抑或去听水流不息的天籁音乐。雨天，坐石上看水来水去。奔腾的河水从面前的山湾背后突然扑出，又瞬间消失到身后的山湾背后，来去匆匆，不舍昼夜，去了黄河去了大海啊！看河听水声久了，你就完全忘记了自己，直有一种上溯千古的羽化感觉了……蓦然，山后来车刺耳的喇叭声传来，刚抬头，车已到面前。每天下午3：30的班车回来了。待我去看车上人时，车就在我面前戛然而止。原来怕走路的妻就在上边，还有，开车的是我的一位学生，硬要我上车捎上我。盛情难却，我就上了他的车。其实，到家也就几步路了。

我也很想快到家呢，因为家里还有我的老妈，及她给我做的好吃的。还有，我想去听我家乡老屋的檐雨滴落声……（C）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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