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山中辨百草(41) 拳芽菜文/图 张宏运

拳芽菜，也叫泉眼菜，皆因早春时节，它毛茸茸的碧绿嫩芽曲弯为圆弧，如孩童紧握的拳；又总是成撮成撮地簇拥而出，势若汩汩涌冒的泉眼。

我之所以认识它，缘于肥肉制作的蒸碗子。挑猪胛肋、背脊处最厚的肥肉，煮熟了，放油锅内煎炸、上色，务必艳红，酽红最好，但绝不能焦。将其切片，为一指厚，呈弧状，夹筷子上，颤巍巍抖动。以筵席桌上的人数(八人或十人)，往事先备好的碗里，肉皮贴碗底，码八片或十片，以求公平，做到每人一片。然后放上炸好的萝卜块或红薯块、豆腐块等，蒸出锅后，将碗翻转，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端上桌，即代表了这场筵席的品质、水平，宣告高潮到了。

这是往昔乡民们日思夜想、顶顶高级的美味佳肴。但时移世迁，先是都市，后至乡野，现今的人们一见到它，都皱起眉头了：你看那碗底，清凌凌的一滩肥油，想害死人吗？

那怎么办？筵席上怎能没蒸碗子？那是我们的食之源、味之蕾啊，终生难舍难忘，怎能一朝割弃？于是，拳芽菜便恰当其时地来了，晒干了的青丝墨筋，替代早先垫在蒸碗子底下的萝卜块、红薯块，专注于吮吸肥油，而使自己绵软、柔顺，让人们吃到嘴里，只觉劲爽、耐嚼，留着些儿清香。见了蒸碗子，人们都不再厌烦、憎恶了，礼让了肥肉片后，便将筷子头儿齐齐儿地伸向了它。它还有个名字叫做河菜，主要生长在清澈透明的山阴、泉水旁，干净、纯洁，据说食之可美容，是彻头彻尾、从里到外的绿色食品。

30多年前，我去县城东路的深山下乡驻队，和房东成了好友，闲聊时打听起它，夸了又夸。房东呵呵地笑道：“那是个野菜，贱物咯，你咋恁稀罕？”后来，便托人给我捎来一大袋鼓囊囊的泉眼菜，说是加工好的。这次草此文，便给房东打电话，让他拍张照片，微信传来，看看鲜活的拳芽菜究竟何等模样。

很快，微信来了。一看，傻眼了：这不是蕨菜吗？我家原先的井沿、井壁上就长有它啊。现在，屋后小山坡背阴处的石缝里，也生长着它。叶片像雄鸡展开的羽翅，淡绿或墨黑。风过处，翩翩起舞，如仙女下凡，裙裾飘飘。据说它的嫩叶中含有胡萝卜素、维生素、蛋白质、脂肪、糖、粗纤维、钾、钙、镁、蕨素等，中医药则说它的性味是甘、寒，可清热、滑肠、降气、化痰，治食嗝、气嗝、肠风热毒等。

蕨菜便是拳芽菜？别弄错了吧？赶紧电话过去，强调了问。那边含笑道：“你见到的是它长成了，中年了，或者老了；刚开春，它的嫩苗、嫩芽，就是你说的泉眼菜、拳芽菜。”我一时惭愧得无地自容。我虽经年累月无数次地去家里的老井打水，到屋后的小山坡闲逛，却从未由春至秋，全程细心地观察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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