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继模的医者仁心 邢光阳

聂翁亭

幸得有你，山河无恙。近期，随着抗疫斗争的伟大胜利，湖北欢送和各地迎接抗疫英雄的报道和视频常常让人热泪盈眶。在感谢新时代逆行英雄大爱无疆的同时，我还联想起了一位清代医生——乾隆年间曾任镇安县令的聂焘之父聂继模。疫去春来的周末，我和友人又来到镇安县绣屏公园的聂焘廉政文化园，在聂继模《诫子书》的原文巨幅碑刻前，大家久久停留逐字逐句领会探讨其意，体味其优良的家风和浓浓的仁心。

聂继模，字乐山，清湖南衡山县人。清代学者，医术过人，品德高尚，视病人如亲人。乾隆十三年(公元1748年)，他带中进士的儿子聂焘由运河北上进京候用，运粮船工染疫病经他医治痊愈，许多患者知道后，纷纷于船旁哀嚎呼叫请他诊治，他就安排儿子改从陆路赶到京城，自己则留下来抗疫救人。后聂焘出任镇安县令，已78岁的他担心聂焘为政不廉不勤，亲自陪聂焘不远千里来到镇安，用良好的医术为镇安人民及囚犯治病，一年后回到湖南老家，又让儿媳带着孙子前来镇安陪伴聂焘，并作《诫子书》捎来。《诫子书》从“尔在官，不宜数问家事。道远鸿稀，徒乱人意，正以无家信为平安耳”落墨，到“闻尔士民，时时念我，足见风俗淳古。我身健尚能复来，得目睹地方起色为乐。余言尔妻自悉，不暇谈”搁笔。三千言的家书贯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理念，事无巨细苦心教导，所言为人为官之道充满人间大爱，在历代家训中堪称上乘之作，被录入清朝《政令全书》。

在《诫子书》中，他以医生救死扶伤的天职教导聂焘的为政仁心：“我虽非官医，每入禁，视囚病痛，给以药物。十余年来，父母官因尔通籍，不便延我入禁视病，然我自乐为之。尔母亦亲手作丸药，益以此为事。尔体此意，自宜于牢狱尽心。”他不是官医，无给监狱囚犯看病的义务，但他数十年如一日，不但看病，而且送药。即使因为聂焘做官当地官府不便请他入监狱看病，但他仍以为犯人治病为乐，其妻也亲自制作丸药。他还叮咛“李忠定公譬此辈犹乘虚火生，火降水升，仍化为精。痰与精岂二物，而顷刻变化如此”。千里家书，却牵挂着病人病理推断和处置，教导聂焘“须设法处置，无使数千里外老人魂梦恶也”，对千里之外的病人治不好病则会做噩梦，这是老人用医者仁爱的理念教导聂焘关注苍生病痛，对待百姓乃至犯人，要像医生对待病人一样，强调“知县是亲民官，小邑知县更好亲民。做得一事，民间就沾一事之惠”。

在勤政方面，他谆谆教导儿子莫把上司的宽容当做“偷安藏拙”的借口，莫因地僻、官小、责轻而自我放松自由散漫磨钝意志，强调“居官者，宜晚眠早起，头梆盥漱，二梆视事，虽无事亦然。后来猝任繁剧，不觉其劳，翻为受用”，要求聂焘即使无事，也要一梆声响起来洗漱，二梆声响开始办公。养成良好的习惯后，再苦再累的事情也不觉得了。

在廉政方面，老人要求聂焘廉洁从政，爱护百姓，对聂焘说办理军需没有赔垫的情况“此殊可疑”，害怕有其他不当收入或增加民众负担，“若云全不赔垫，则将取之谁耶？”当得知聂焘赔垫后因害怕父母操心未直接说而给其舅父说了则“我心弥喜”。将儿子做官因公务赔垫视为“好消息”，未赔垫则视为“恶消息”，强调家庭“以善养，不以禄养”。公务既有赔垫亏空，日常生活则要养成节俭的习惯，但“节省正图为民间兴事，非以节省为身家计”。这种境界，在“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封建王朝，有几人能做到？

在修身养性方面，要求以诚待人。见上司，要穿戴好的官服，“矫情示俭实非中道”，不要装出一副节俭的样子，同时要与各方面处好关系，“不可自立崖岸与人不和，又不可随人嬉笑。须澄心静坐，思着地方事务。若有要件，更须记清原委，以便传呼对答”；对同僚要像兄弟一样，“不可以小县傲之，又不可存鄙薄心，须如弟之待兄，如庶子之待嫡子”；对身边随从不管是什么人都要以礼相待，不可耍威摆谱，出门时“不可于途中旅次过行琐责，此辈跟随，亦有可悯。御之以礼，抚之以恩，二者相需，偏倚则害。流民在衙供役者亦然”；对待家乡的公益事项要量力而行给予资助，叮咛“切不可以空札告穷苦，此最是习气惹人厌骂，且非诚心待人之道”。

在治家方面，说其妻子不远万里来镇安陪伴他情深义重，一定要“相待以礼”，有什么不对或错误的地方“须以情恕”，而不能耍官威摆官谱，告诫他对待妻子“官场面孔，毫不宜施”。在处理家庭关系方面，说他母亲“彼虽继母，育尔如生”，看见他妻子要来镇安，“强为欢送，又时以好言慰我。然枕席有涕泣处。”以温情淳朴的家风教育聂焘。

秉承父训，聂焘在镇安的八年中戒酒不沾，未曾回乡。其致力于招游民、垦荒田、修水利、兴桑蚕、倡集市、建学堂、设义仓，编《镇安县志》，自己节衣缩食，捐银修道路办义学。镇安人口也从他上任时的784户4026人，猛增至2562户8971人，新垦荒地500多亩，储仓粮3060多石，治绩推陕南第一，被誉为一代廉吏，乾隆二十年五月被提升为大县凤翔县县令。面对这个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他却淡泊名利，以尽孝高堂为由，对哭别送行的镇安父老吟诗一首《调任凤翔留别镇安父老》后，辞归故里办学育人，再未为官，直至终老。

聂继模以医者的仁心对为官的儿子进行全面细致的“体检”并“对症下药”发出预警提示，聂焘遵照家训为民造福名留青史，这种优良的家风使其家族先后有三人中进士，两人进翰林院。“为父当比乐山翁，做官要赛聂家郎”，这幅颂扬聂家父子的对联值得人们细细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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