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听蛙鸣

陈瑜（重庆綦江）

清晨，窗外的清风伴着细雨微微轻拂，无意中翻开桌上的台历，今天是芒种。一年中最繁忙的农时到了。想必乡村的田间地头，早已是一片忙碌画面了吧。

地处四川盆地东部边缘的家乡，虽说大麦、小麦等有芒作物种子已经抢收完毕，不再十分急迫，但晚谷、玉米、红薯等夏播作物正是到了必须加紧播种的季节。到了这个时节，老家的乡亲们便趁着和风细雨，终日劳碌于田坎土垄，插满绿意。宋人虞似良笔下“东风染尽三千顷，白鹭飞来无处停”的诗句，就生动描绘了这时田野的秀丽景色。

时至芒种，缠绵的细雨越发的稠密，这便是“黄梅雨”。说起黄梅雨之名，因时值江南梅子黄熟之际，故得此雅称。古代的诗人作家对此多有妙趣横生的描述。记得柳宗元曾写过一首咏《梅雨》诗：“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愁深楚猿夜，梦断越鸡晨。海雾连南极，江云暗北津，素衣今尽化，非为帝京尘”。宋代贺铸的《青玉案》也写到“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点点滴滴的雨，成夜地下，终日不见丝缕阳光，确实会让人的心发霉，泛起愁绪。

除了这些抒发惆怅的诗词外，也有“和风吹绿野，梅雨洒芳田”， “三时已断黄梅雨，万里初来舶棹风”这些描述梅雨滋润着广袤的江南沃野，给万物带来勃勃生机，充满激情的诗句。总体来说，对于古代的读书人，以芒种时节的雨作为诗文描写的对象，要比现代人浮躁的心绪要洒脱得多。

驻足乡村，只见盈盈浅浅的池塘，点点新荷早已长成接天莲叶。入夜，便有长长短短、幽深曲曲的蛙鸣在耳边奏响。

轻轻拂过绿意枝头晶莹剔透的露珠，来到荷塘深处。柔柔月光中，那错杂不一的音符，已然拉开序幕。在此起彼伏的乐曲中，看见萤火虫在身旁忽明忽暗地闪烁，心顿然轻松下来。

此情此景，不由得记起十多年前写的一首短诗《蛙鸣声中》：

姐姐，在今夜的蛙鸣声中

你隐藏了多少笑容？

另一半的月色

清晖，今夜有谁比流水更温柔？

我在乡下守望你在城市无形的心影

姐姐，今夜的蛙鸣比什么更动听？

一朵昙花在某个时刻短暂地辉煌

还有什么比你的笑靥更为绚丽？

姐姐，你不是昙花

我不应当失手把时间打碎

姐姐，今夜蛙鸣是谁在弹奏心之竖琴

是你回到乡下了吗？

萤火虫为你引路，沾湿露水

你定能望见我为你点燃的那盏灯

那时，人是多么的单纯，哪像现在成天为尘事所累，功名利禄，无时不萦绕脑际。看来，真得静下心来，抛开红尘诱惑，好好谛听这天籁之音，让沾满灰尘的内心，回归自然，回归本真。

夜更深了，不知困倦的蛙们仍在尽情倾吐心声，那一曲曲音符越发让人心醉，丝毫没觉察丝丝凉意。其实，凉意在这样的意境下，更让人静心清醒。

我宁愿在荷塘深处，独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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