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香时节 四川泸州 周天红

端阳，是到了该好好吃一顿的时候了。

端阳节前后，正是农历二十四个节气中的芒种。立夏小满正栽秧，芒种芒种，忙管忙种。这几个节气一路过来，那是真忙啊。收小麦、种玉米、栽稻秧、播大豆、压红苕藤等等，这一大摊子的农活儿。刚把庄稼种下地，还得忙着田间管理啊。乡下俗语说得好：光种不管，收堆杆杆。播下种下了，还只是个开头呢，要想有个好的收成，还得忙着管理。你不管，杂草比苗高，收秋时节，那就得饿肚皮了。一大摊子的农事农活儿忙下来，腰酸背痛腿抽筋儿的，是该吃点喝点了。人这一辈子，吃是个大事情。

端阳吃什么呢？乡下人几千年的传统，吃粽子那是少不了。吃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乡下一般人家是不敢想的，但扎扎实实吃上顿粽子粑，那是没问题的。

乡下人吃粽子粑，那可是有些讲究。酒米，书上称着糯稻米，在乡下人家一般情况是不拿出来吃的。一是难种，病虫害多，收成不高，尤其是那个稻瘟病那是不好治住的。眼看谷子抽穗亮米粒了，一场穗颈瘟病下来，全糟了，收的大多是秕谷。二是弄酒米那东西吃，有点麻烦耽搁时间。乡下人家大多是在逢年过节时才弄酒米吃，而要吃酒米，一般是与粑粑有关的，比如黄粑猪儿粑、粽子粑、汤圆粑、年糕闹糟酒。

做粽子粑，哪能离得开酒米呢？酒米是主要配料，再加上些饭米，书上称着粳稻米，按照习惯的比例配制而成。这个真靠习惯，如果你要吃粑糯点，那酒米的比例就高些，相反，就少放些酒米。包粽子的粽粑叶呢，那可不能用一般的树叶或竹叶，要用柊叶包来才香。把柊叶采下来，洗净后，还得放在开水里煮上一煮，主要是除去叶子的脆性和裂性，使之变得柔韧，好包。包粽子粑，那可是门技术活儿。如果没得点真手艺真本事，看起来简单，你却包不起那几个尖尖的角，一放进去或蒸或煮，准就暴皮，满锅都整起是米渣子。要说吃，那就更吃不进去了。

村子里包粽子粑，隔壁刘二娘那是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刘二娘人长得肥滚滚的就像个粽子粑，下地干农活不行，那做手上的手艺活，那是一流的。刘二娘包粽子粑，那是又快又好又漂亮。一张柊叶在刘二娘的手里转来转去，两瓢儿酒米灌进去，左捏右捏，一个粽子粑就成了。刘二娘包的粽子粑，有轮有廓，每一方的角角都尖尖的，很有吃相和看点。村子里的人家，端阳时节要走亲戚串个门儿什么的，要嘛就到刘二娘家学包粽子粑，要嘛就到刘二娘家买粽子粑。每一个端阳节前后，刘二娘家可就热闹了。

包好了粽子粑，或煮或蒸，出了锅，上了桌，那就得吃啊。吃粽子粑那可是件热闹的事儿。其实，说实在的，乡下人过端阳节硬要说是纪念这个或想起那个伟人或古人，也许有，但不多。大多还是为了家人团聚，亲戚朋友拢在一起拉拉家常、聊聊闲话罢了。所以，这吃粽子粑的气氛就显得格外的浓郁。忙了好几季庄稼了，一家人还没来得及好好坐下来吃一顿呢。儿女在外打工挣钱，大年过后就出去了，好几个月还没回来呢，趁着端阳回来一趟，得好好聚聚。后山前山的七大姑八大爷的亲戚朋友，都早出晚归忙着地里的庄稼活儿去了，就隔着村子口一座老石桥呢，好久没在一起聊聊了，正好端阳节，大家坐在一起热闹热闹。端阳节，吃的气氛就上来了。你一口粽子粑，我一口粽子粑，把心里的话、外面的事儿、田间地头的庄稼，都要拿出来摆谈摆谈，有苦有乐，有甜有酸，啥事儿，哈哈一笑就过去了。

端阳节吃粽子，那就是吃的亲情、友亲，再加和谐与舒心，安逸哟。

如果一边吃着粽子粑，桌子上摆了一大桌子的家常菜，还有一碗黄酒，那就更安逸了。乡下人端阳节是要吃雄黄酒的，可雄黄酒那玩意儿，多多少少喝点还行，有驱赶蚊虫的作用，可喝多了，那就不行，那家伙是燥火的。要真喝放开了喝，那还得喝黄酒。此黄酒也不是什么绍兴黄酒，而是乡下人自己泡的。酒是乡场上打回家的粮食酒，再在山上采些草药泡上，不出半年，泡得黄金干色的，就是这种“黄酒”。

几个粽子粑，两杯黄酒下肚，端阳就过得很有些节气的味道了。如果还有个儿女孝顺，家庭和睦，朋友够哥们，一桌子的酒啊菜啊粑啊糖的吃下来喝下来，那就是神仙日子了。

一个节气，一种乡村千年的传统，总让人想起生活的简单与轻松，总让人想起亲情与人情的纯朴和纯粹。端阳节，阳光正好，心情也正好。本版摄影广东梅州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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