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地下坡向苦竹寨脚下进发时,我看见了在那巨壑里奔流的小剑溪(剑门关前的那条河叫大剑溪),溪上有一处拦河而成的水库。据向导讲,20世纪60年代修这水库时,在河滩中发现数不清的生锈的铁箭镞。
因剑门关和苦竹寨为南下入蜀的一前一后的必经关隘,而苦竹寨为“西北东三面崭绝,深可千尺,猿猱不能缘以上下也。其南一涂,一人侧足可登,不可并行”的方形孤山,比剑门关更易固守,因此南宋军队明智地放弃了看似雄奇的剑门关,精心选择了更加雄峻、利于聚兵屯田长期坚守的苦竹寨。
我站河滩上仰望不见顶的苦竹寨,仿佛满山旌旗如云、刀戟如林、箭矢如雨。那一段血火交织的历史,总是让人生出挥之不去的凝重思绪。
距今700多年前的那条通往苦竹寨顶的小道,位于水库堤坝下不远处的乱石滩边。这小道本来就是在垂直于地面的陡壁上掏凿出来的,宽不到两尺,又经数百年风雨侵蚀,有的路段更为狭窄,需面朝岩壁,两手抓紧壁上的藤蔓,像壁虎般紧贴崖壁一步一步挪过去。此时,必须盯死小道绝不可张望,因为稍一失足,便会跌下数十米深的没有任何缓冲处的断崖,直接坠入小剑溪中,不摔死也得淹死。
如此攀爬了数百米后,小道上断断续续地出现了石阶。凭感觉,我知道离山门不远了。
当我刚转过一处拐肘弯,被史书称为东南门的苦竹寨山门突然展现眼前。准确地说,那瞬间,我看到的是一块突出崖壁、状如虎口的巨石,定睛细看,那高2米、宽仅1米多的圆拱形山门,好似被衔在虎口中的猎物。
我看过不少方山城堡的城门,它们大多修在天然隘口处,完全依地势而设,但苦竹寨的城门开于悬崖半壁不说,其位于城门拱顶的那块好似虎口上颚的巨石,如天然的高墙而不可攀越。在这里,只需一名士兵手持弓箭,便可令苦竹寨固若金汤。
与四川境内几乎所有方山城堡不同的是,寨顶方圆4平方公里、且为当年县府所在地的苦竹寨,只有这唯一进出的山门。由此可以想象,当年号称“绞肉机”的蒙古铁骑,是何等凶残可怕,是何等势不可挡,才迫使南宋军民选择这与世隔绝之处固守,以期光复家园。
这座城门,是南宋隆庆府所建的真迹,距今已近800年。此门与钓鱼城的西门、大良城的北门一样,为双拱制式,加大了门洞的进深。门洞里地面潮湿、光线昏暗。我借助手机的光亮,好不容易读完镌刻在门洞右侧壁上的明代滇南镇守大将军高任重的题诗:“宋军设险开山寨,明守探奇到石门。一望剑山天下胜,诸峰罗立似儿孙。”门洞左侧壁上,则镌刻着明代剑知州李璧登临此门的题诗:“小剑山头接太青,周遭岩壑仅通门。太平时节何须此,借与猿猴长子孙。”李璧此诗读来颇耐人寻味,前两句写山形地貌,后两句大发悲天悯人的感叹:如此荒山古堡,在和平时期简直不可想象,这样的地方只能留给兽类繁衍生息!
而这样一个荒无人烟之地,实实在在曾为南宋川北重镇的隆庆府所在地,也因此成为此后的探险者、寻宝者认定的藏金埋银之地。
据当地人讲,张献忠便是到此的一个最强悍、最残暴的寻宝者。当年他剿遍四川,唯独苦竹寨屡攻不下,后探得寨北峭壁上有隐秘的险径,便令士兵驱赶羊群寻路而上,攻破苦竹寨,然后将城中军民斩尽杀绝,血染小剑溪达10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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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四川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