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的哲学

□ 峻冰

一、学习是责任、义务，更是爱好

近几年，继本科“严进严出”之后，国内研究生的招生与培养亦开始严进严出。大学（本科、研究生）教育到了只能凭真本事吃饭的时候了！对那些经常旷课，偶尔上课也大玩手机，或用电脑上网聊天、打游戏，一考试便抓耳挠腮，一味自甘落后，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昏昏然打算一辈子啃老的混大学的人来说，“严进严出”好比止血钳、止门器、止水阀。教育兴国兴，青年强国强，为严进严出的大学教育点赞！

诚然，学习既是责任、义务，更应成为爱好。对一个理性的有所追求的渴望自我价值实现的人来说，不会拒绝责任、义务，亦不会轻易放弃爱好。契诃夫曾说：“对自己不满足，是任何真正有天才的人的根本特征。”

《论语》云：“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但对今之实施普及性教育（非精英教育）的大学来说，无疑想让每个学生都卓越的想法只能是一种乌托邦。

二、学习是终身的，而非阶段性的

“教”与“学”、“学”与“习”、“学”与“问”都不能简单地一蹴而就，需多年努力方有所成。海伦·凯勒说：“把活着的每一天看作生命的最后一天。”活到老学到老，学习是终身的，并非阶段性的，学无止境，学海无涯。“如果不想在世界上虚度一生，那就要学习一辈子”，高尔基曾经如是说。

客观而言，绝非具有某一学习阶段的称号，就当然具有其水平。“读了硕士或博士就具有硕士或博士水平”的认知是偏狭、虚妄的，还要看其有无做恒久扎实的功夫，有无培养出与称号匹配的发散性、创新性思维及精致到细节的实践能力。自己觉得或想象自我水平很高算不了数，必须得到广泛的专业的有较高学术影响力的他者认同。

之于学习，仰慕先贤，致敬经典，致敬大师，潜心向学，理解人生，刻苦在先，应是学习者应有的态度。一生中能遇到几位德高望重，能引领自己进步、少走很多弯路的师长是幸运的。牛顿曾说：“如果说我看得远，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本质层面上，学习是一种修行，一种生命形式，一种人之所以为人（高尚的人、纯粹的人、大写的人）的知觉存在，伴随生命始终，“无目的的合目的性”。求知无长幼，学习始终在路上。

三、不啻学知识，重要的是美德

汲取正确的思想营养、理论知识，并进行有一定难度的作业训练，乃大学的常态。而提前未来规划、高效管理时间、积极自学总结、持久努力实践则是大学学习的路径。大学教育是素质教育，以人为本，德育为先，学好做人比学知识更为重要，尽管在学好做人的前提下刻苦学习、追求卓越乃大学之必须。读了大学，“及格万岁”的想法是幼稚的，大学是人踏入社会、继续人生教育的起点，而荒废了起点，便可能荒废一生。

大学德育学习可谓修身。处世之道，应以不给人带来麻烦（更不应损人利己或损人不利己）为前提。萨特认为：一个人可以自由选择，但必须承担后果，而且是在更好（不是更坏）的意义上。“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人不能绑架他人去与一个志不同、道不合的人打交道。世间行走，求问向学，忌捕风捉影、斤斤计较、见利忘义、忘恩负义、不守信用、目无尊长。作为初入社会者，应常躬身反省，改正缺点，求得他人的接纳和社会的认同。人不可能改变环境，但可在自我完善的基础上适应它。

诚以养德，信以立身；勤能补拙，善能积福（吃亏也是一种善举）。为人当与人为善，待人以诚，助人为乐，亦要求真务实，心存感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总括起来，淡泊名利、守孝至诚、尊师重道、谦虚好学、乐善好施、敬业乐群、顾家爱国、顺应自然，乃大学学习者恒守之要理。基于此，维护良心、高扬正义、崇恩报德的学习语境便易形成；学习者也易养成崇尚真诚、公平、善良、奉献，坚持真理，恪守底线，守望科学，利他利国之健康情怀。

学习是艰苦的，也是快乐的。大仲马说：“乐观是一首激昂优美的进行曲，时刻鼓舞着你向事业的大路勇猛前进。”大学之为大学，可谓要付出大的努力而获得大的心得和自我素质提升的学习。而大学学习的快乐不等于娱乐（更不等于感官的娱乐），如果出现目的与手段同一的娱乐化学习，是需要每一个为教育者和为学习者警惕的。

四、学习使己君子，使社会和谐

谦虚好学，习德增智，可使己君子，“君子和而不同”。相反，人便易陷入“乌合之众”，甚而将个体被压抑的非理性的欲望释放，不宜见诸阳光的造谣生事、妄加揣测、无端臆想、污蔑诽谤、以怨报德便会披上合理的外衣：仅仅因为从众，便罔顾语境，断章取义，把合理当无理，把学术讨论当成主观想象。在网络化生存主导的世界，一个精神健康者的道德底线是具有理性、耻感，学会谦卑、反省，远离语言暴力，懂得实事求是、换位思考、大肚能容、重情重义，践行“欲判断之，先了解之”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基本原则。

学术讨论、学术批评绝非王婆骂街、流氓打架。因学术观点不合便躁狂发怒，进而对他人无端诋毁、造谣污蔑，都是大学学习者的大忌（这只能说明自己缺少涵养与文化）。放下一切让自己郁闷的物是与人非，执着于美德，沉湎于知识，回归平淡与自然，锻铸理论与实践，使自我澄淡枯至，理性求是。尊重在学术观点上与自己不同的人（那或许是照见自我不足的镜子），拥抱指出自己在知识、理论、修养上有所不足的人——他们是可以成为真朋友的学习同道。恰恰是那些常在耳边说好听的话的人，是需要学习者远离的——他们只会让人变得越来越蠢，深陷惯性思维罗织的遍布低级错误的泥潭，缺失远见，无法深刻，难以看到山那边的美丽风景。

教育即教化育人。对大学学习者（特别是一直长在温室，长期被捧在手心里的独生子女）来说，以管束、训诫、崇德、启智为表征的学校教育当然重要，它基于垂范式的家庭教育和启发式的社会教育，关乎民族进步与国家未来。为教育者（尤其是工作于一线的班主任、辅导员和专业教师）应具备向善、向上、无私的人格操守与公平、公正、公允之心。诚然，给教师一个认真施教、严肃治学、追求卓越的教学环境，给学生一个客观公正、丰富渊博、励志向上的学习氛围很是重要。对于师者和习者，应放下欲念，放下负累，让心智宁静，让头脑纯洁，让情谊纯粹；远离假恶丑，亲近真善美，辅助正直、良善、坦诚、上进之人，矫正狡猾、虚伪、说谎、投机之行；让自我年轻、聪明，让更多的人成为君子，且拥有发现美、欣赏美、珍爱美、传播美的眼睛和心灵，进而使世界美丽、和谐、文明、进步！马克·吐温说：“别到处埋怨这个世界欠你一个美好的生活，世界什么都不欠你，它比你先到。”

路漫漫其修远兮！谦虚、反省、尊重，人人都在学习的路上！夫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韩愈在《师说》中说：“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呼唤良心家庭、良心圈子、良心课堂、良心社会的积极建构！呼唤中华优秀文化和传统美德（仁、义、礼、智、信）的发扬光大！愿学习回归学习的本义，有正能量的向上姿态！愿全社会大兴学习之风！

（作者系四川大学教授、四川省校园文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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