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军农业五味杂陈的田园梦想——杨帆和她的扬帆农业开发公司

杨帆在向记者介绍她的农业开发公司白山羊养殖基地扬帆农业开发公司种植的桃树

文/本报记者  徐岩  图/本报记者  蔡婧

我们想报道一个传说中的杨帆，她告诉我们，一定要先去她的公司。

采访车在埇桥区夹沟镇崎岖的村路上颠簸着，远远望去，那个孙寨村西面叫石拂岭的山脚下，十万桃花静静地绽放。淮北人杨帆，正是这片桃林的主人。八年前，她带着沉甸甸的资金来到这里。

在这块远离城市的飞地，我们面对着是一个如此丰富，如此庞杂，如此深刻，如此天真的杨帆。

农业开发的八年，是女主人追梦的八年，是难以尽说的八年，更是一个享受孤独与抵抗孤独的八年。

“过去这里是一片荒山，啥都没有”

其实，年近五十的杨帆原本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她对自己所做的重大决策，自信而坚定，每个眼神都散发着强者的意志。

2004年的春天，杨帆走出了赋闲在家的迷茫，在一个朋友的多次建议下，拿出自己经商多年积累的财富，带着满腔激情和一个美丽的农业梦想来到了夹沟镇孙寨村石拂岭，开始了进军农业的尝试。

没有旌旗猎猎，没有鲜衣怒马，有的是敢闯敢拼，有的是信心满满。

在遵守国家关于土地流转法规的基础上，她和孙寨村数十户农民签订了30年的租地协议，1700亩荒坡荒地包括石拂岭的山顶都成为她的领地。附近的村民当然双手赞成的，因为那些贫瘠的山地，一年到头也产不出啥东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租出去。

挖鱼塘、建羊舍、埋管线，种桃树，引水电。一时间，这片人迹罕至的荒地上机器轰鸣。光利用地形做土地治理就花费了15万元。

没想到的是，2005年，一场罕见的大水导致的涝灾几乎摧毁了她的全部。刚刚长势喜人的黄桃和白桃全部被淹死。第一年投入的近200万元泡了汤。

这次失利让杨帆深深感到做农业仅有资金和热情是不够的。她站在一片泽国的农场，一腔“拔剑难平块垒高”的悲凉。

春天总会开花，在真理中就有希望，后退只能败得更惨。于是，她卖掉了淮北的门面和住房，2006年的春天，杨帆重新走进石拂岭。她遵照新合伙人的技术指导，采用起垄种植桃树的先进方法，成功种下了10万棵桃树。起垄种植的最大优点就是充分利用了水分，防止积水，保证了任何情况下，桃树都不会被淹。同时，一场管网埋设也开始了，整个农场的地下排布着各类涵管，通过管道排到附近的河流，这一措施从根本上保障了农场旱涝无忧。

除了经济林，扬帆公司还重点打造黄淮白山羊“复纯提壮”工程。黄淮白山羊一直是黄淮地区很有名的地方品种，但是由于长期和波尔山羊杂交，导致这一优秀品种有消失之虞。“复纯提壮”，通俗地讲，就是从农户手中收购比较纯种的白山羊，通过一代代地交配，逐渐恢复了黄淮白山羊的纯正血统。

杨帆的这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善举，得到了埇桥区畜牧局和安徽农科院、安徽技术师范学院大力支持。

对于她的人生来说，这是她所有的商业资本第一次进入农业的领地。

她的农场全称叫“扬帆农业开发有限公司”，让人一眼就知道一种人企合一的内涵。从一块谁也不愿关注的荒烟飞地，到如今香花四放的王国，扬帆公司证明了走向成功的一切宏图，必须始于足下。

站在高高的石拂岭，山下南面的10万株桃树恍若香云升腾，而北边的山岭下，五年前建成的5000平米的羊舍有序排开，500多只种羊和1500多只育肥羊在咩咩的叫声里沐浴着朝阳，百余亩的麦田，微风吹起麦浪。

西边的山岭上，几对牧羊人赶着杨帆的羊群，天边的芳草还没完全破土，一丝绿意已经拂上了她的眉梢。

“我的模式简单实用”

农业公司是兼具小农经济和集体农场优点的现代农业经营体制，它克服了一家一户分散生产的缺陷，与整个大市场进行直接对接。

扬帆农业开发公司的经营规模并不算很大，因此，如果走传统的粮食种植的道路，利润就很难支付租金。所以，杨帆走的是“立体种养”的生产模式。她说，现代农业公司是最适合农村经济发展较成熟地区的农业生产经营形式。

为了配套这一模式，她每年都要放养近2万只鹅和鸡鸭，同时还可以发展林下经济。

桃叶养羊，羊粪施肥，大鹅吃草，鸡除害虫，鱼塘养鱼，还有百余亩田来种牧草，每一个生态链都很绿色，自然天成，省去了大量的除草剂、农药和人力成本，又可以循环利用。附近农民的玉米小麦的秸秆收来做成干饲料，改善了因焚烧造成的环境空气污染，最大程度的解决了附近村民的难题。

扬帆公司是典型的雇工型农业企业。除了平时的五人管理团队之外，每到收获和管理的季节，她总是就地雇佣孙寨村的留守妇女和老人，按件计酬，有时一天最多用到了60个人。

她给管理团队股份，这样就牢牢地留住了人，而且甘为农场奉献才华。这样一种人才管理模式，是在家庭农场经济中是较为先进的，也是一种胸怀。加上未来规划的垂钓餐饮等休闲农业，说她是立体发展的生产模式一点都不为过。

根深者方能梦远。小富即安，寸步难行；大开大阖，行遍天下。

她是一个善于创造模式的人。按照既定的模式迎风冒雨坚决前行，必定臻于灵性之境。

如同杨帆那样，第一次进军现代农业的工商资本和民间资金，很多都是从未接触过农业，甚至不熟悉农业生产的标准化进程，因此不得不产生了一个个难以言说的艰辛传奇。民间资本如何在进入现代农业过程中把握住命运和商机？

经过30年的发展，家庭联产责任制这一经营模式已暴露出与社会化、专业化、现代化大生产不相容的矛盾。而在宿州这样的成熟的平原农业大市，建立基于公司制度的现代农业经济实体，最大限度的配置科学有限的资源，集中使用。唯有集中才能获得规模效益，只有集中才有可能使土地经营的边际效益大于土地经营的边际成本。通过建立民营农业公司或者农场或可从根本上解决规模不经济的问题。

石拂岭，过了这道岭就是繁华的褚庄集。很多人并不知道，山岭的这边，正演绎着一场五味杂陈的大戏。

路，只有在创新者的脚下才能继续延伸。

扬帆公司的探索只是一个起点，但绝不是也不可能是终点。

一切都走在机遇的前面

中年杨帆高挑身材，温婉可亲。

她喜欢并擅长养花种草，对于花草，有一种深沉的力量。她坦承，养花是她对农业的乡土因缘。

在她的庄园，有一棵刚吐露嫩芽的大柳树，那是她八年前插在地上晾晒衣服的一个柳树棍子生发而来，真是无心插柳柳成阴。

很多时候，却是因缘环环相生。没有八年的业力，当然也就没有现在的女主人。

每年的4月的春季和10月秋收的时候，是她扑在公司农场的时候。人手不够的时候，她必定亲自下地收割，上山放羊。她很喜欢别人给她“牧羊女”这个称呼，因为有着强烈的色彩感，萧散简远，我独轩昂。

2011年的10月，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她正在石拂岭上放羊，省委政研室的老吴来了，不顾泥泞赤着脚，奔到她的农场参观。一个省里来的老头子，一个栉风沐雨的女老板，他被一种精神和一幅风景深深打动。

扬帆扬帆，谈何容易！她自己亲自管理了3年，也吃住在公司3年，对每个生产环节都做到了熟稔在心，成为了半个专家，然而3年的风雨却把她锻炼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怕，什么农活都会做的铁人了。如果公司一个人都没有，她也可以自己单独在园里生活3天以上。

“要不是我自己的苦苦坚持，整个农场早在2005就破产了。”她本该过上衣食无忧的小康生活，她走的路，她的酸甜苦辣，她对挑战的向往，却注定了她必须依然勤奋地在时代的机遇之间穿梭。

1979年，杨帆初中毕业开始在淮北百货大楼上班，改革开放后她自筹资金做起了服装自选超市，1995年她趁着建材行业蓬勃发展搞起了建材生意，而今，她又赶上了国家对现代农业高度重视的历史机遇。

机遇，坚持，甜涩，壮怀，田庄，合而为一：

一个中产阶层的葳蕤大梦，一个“牧羊女”的美好春天。

朝着纯粹努力

在公司扑下身子的3年，她简陋的办公室与卧室合二为一，周围就是她的桃林、鸭鹅和厨房。孤独与抵抗孤独的生活并存，好在丈夫的理解和支持。由于经常和农户打交道，留学海外的女儿曾经不止一次抱怨：妈就像个农妇，越来越土了。

现在她把公司的管理交给了她的五人团队，终于可以深吸一口山野清新的空气。

杨帆感觉到，她从事的产业是个朝阳产业。市场的需求，农户的需求是个巨大的富矿，谁找到了它，谁就挖到了金矿。什么是现代农业公司，谁把产业变成农民的切身利益，谁把农业极大的市场化商品化，谁能打造成熟的产业链，谁就可能成为未来的王者。

在这样的考量下，她申请成立了黄淮白山羊养殖专业合作社，和公司是属于两块牌子一个机构，帮扶附近的村民养殖白山羊，统一收购，不仅如此，公司还把农民自己种植的桃子统一收上来，帮助他们销售，一直能卖到宿迁、苏南等南方省市。

但是纯粹做事，一心为民，未必一定就能得到理解。在合作社经营的过程中，当一些人手中的东西能卖上好价格的时候，他们不会来找合作社；当卖不出的时候，便会纷至沓来。这就是她心里的无奈的纠结和郁闷：我的农民呵，你何时才能按规则出牌？

每一年，杨帆要付给租地农户租金，还把国家退耕还林的政策性补贴让给农户。此外还有雇工、帮助农民销售桃子和山羊复纯等事项。

这样粗略估算下来，扬帆公司这8年为村民创造的效益累计可达几百万元。

不是为一个人在战斗

当她8年前决定来这的时候，是和全体的村民一一沟通，请了镇上的司法所来公证，和每一位租地的农民签约。但是一部分农民，看到了荒地变成了宝地，就有了想收回的心思。投资环境不顺，投资无法持续进行，这着实让人忧虑。

你永远都不可能唤醒一个装睡的人。杨帆的郁闷，其实也正反映了工商资本，不，一切新的农业经营体制必须重视、必须解决的“非客观因素”，

到目前为止，在这片山脚下，累计各种投入已达1000万元，每年的收益也大都成为了第二年的投资。省里验收其为“标准化养殖小区”，安徽林业局发了“科技示范园”的称号，埇桥区也确定为农业重点工程。

她还有着省人大代表、区政协委员的头衔。

可是，她最希望的是政府打理好投资环境，当然也包括政策资金和技术扶持。因为这大把大把投入土地的钱是她曾经的心血。而且，每一个农产品都要靠自己寻找销路，同时还要帮助农民找销路。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担当，而她绝不是为了她一个人的利益在战斗。

她的林权证一直没有办下来，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纠结。

谈到未来，她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她说她并不害怕未来的压力，因为看准了至善的方向。她害怕的是投资环境的羁绊。

“从我个人的角度，在这个世上，对创业本身及其努力的尊重和理解，远比授予一个轰动性的称号或者名誉要意义重大得多。”

“既然农业公司经营体制是现阶段农业现代化的最佳组织形式，我们应该采取各种措施，为这种经营体制的建立和发展创造各种有利条件。”

事实上，在中国，没有哪一个企业家能提着自己的头发升起，他们必须一手挡住历史的阴影，一手寻找当下的财富，并定位好自己。

所以杨帆说，她的主要精力应放在研究市场的不确定上，去研究消费者的偏好，市场的变化，技术的更新。

她开着一辆车，奔波在淮北和宿州之间，有时默默地站在她的王国之巅，眺望远方。

几百米之外，她的工人们在忙碌着，春天的阳光从蓝色的天幕投下，让河流、鱼塘、果树、羊群、房屋以及这些场景中的人，变得温柔而有光泽。

编后：

农业开发公司是农业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是农村土地开发过程中一种新的模式。它对于引进外部资本改造传统农业，提升农业现代化水平，提高农业生产效益，优化农业产业结构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从杨帆的农业开发公司运行情况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工商资本进入农业其积极效应巨大，宿州传统农业，尤其是那些荒山、荒坡、荒地亟待这种经营体制注入资金进行改造和提升，所以说，农业开发大有可为。毋庸讳言的是，农业开发公司，特别是外来工商资本经营农业确实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政策、环境和技术以及资金的大力扶持。扬帆农业开发公司所遇到的问题很具有代表性，不仅妨碍这个公司的发展，也大大挫伤了工商资本投资农业的积极性。因此，这一问题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

今年中央一号文件特别提出要鼓励新型农业生产经营体制机制的发展，因此，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农业大市来说，要很好地研究关于农业经营体制创新问题，尤其是对于外来工商资本进入农业的应该给以怎样的政策支持，以及如何减少他们经营中的阻梗。这也许是当前我们推动农业现代化最急需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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