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哉！我耀州古塬

耀州城地处川道，漆、沮两水东西环绕，两水各背靠一塬，东边谓之东塬，隶属耀州孙塬，西边称作西塬，过去隶属耀州下高埝。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铜川市升级转型，市政府由北区迁至耀州西塬，经前后二十余年的建设发展，西塬新区已悄然成为铜城政治文化之中心。

耀州东西两塬相隔数十里，隔川相望，彼此顾盼。生在西塬，幼时常立村北平旷地带，隔塬相望对面东塬，但见山塬起伏，层层叠叠，村舍星罗棋布，镶嵌其间。塬顶最为耀眼处，一山南北成钝角开裂之势，其上断崖裸露，寸草不生，望之最为凸显。每日朝阳初上，此处最先报晓，霞光葳蕤，山峦起伏，纹路清晰可辨；偶有浮云掠过，晨雾蒸腾，一片云烟弥漫；也有夏日午后阵雨初歇，彩虹当空，又如佛光普照；最为销魂时，当是星临万户，矿山华灯闪烁之时，满塬灯火点点，与群星交汇，让人心宁气平。

幼时常驻足东望，浮想联翩，见对面断崖开裂之处，想其如明镜，似瓦当，又当其是巨书，不一而同。曾遥想有朝一日探足前行，亲身登临，当是何等神气。然时光如飞，几十年弹指一挥，出州走县，游走祖国半壁江山，甚至远赴国外，竟淡却幼时夙愿。人过中年，百事依稀看穿，童心又起，择一晴日，动身前往。

驾车奔驱，下耀州，过五台，绕过药王山，沿塬间山路，盘旋而上，一路虽翻山越岭，车底道路水泥铺面，舒适平坦，并无来回颠簸之感。

行至半塬山腰处，望外有麦场宽敞，便止行下车，观望察看。不想一抬眼，却望见西塬来处，高楼林立，屋舍交错，自西向东，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一直绵延到塬底耀州。满城风光，尽收眼底，商铺古朴典雅，高楼魏然屹立，东西两塬相依，南北纵横延伸。脚下梯田，平平整整，依次而上，村落点缀其间，优雅淡然。一时间古朴与新潮交织，过去与现在交汇，竟然定格一瞬之间。定睛遥望，寻找对面家之所在，一堆楼宇之中却无从看见。所站麦场，场畔一溜横放数只石凳，此时正值晌午，空无一人。想每日午后黄昏，此处定是近旁村民闲坐聊天之地，对面华灯照耀，万家灯火，塬天相接，灯影与星光交融，楼宇为苍穹覆盖，当是何等壮观。如我曾经幻想东塬的神秘一般，这里也应是东塬乡党远眺西塬畅想之畔。

稍作停留，继续沿坡而上，所过村舍几乎不见人影，偶有鸡犬飞奔，期间绿树遮掩，花椒树斜枝横逸。打开车窗，塬风掠过，令人心旷神怡。车子沿坡道朝塬顶奔突而上，少时已至不能继续前行之处。停车下望，往东依然沟壑纵横，梯田环绕，一山横跨南北，不想儿时之愿今朝才得实现。曾读一文，略知此山为纪念战国时期秦国将领王翦而更名，曰之将军山，方才途径一带乃当年王翦祖孙屯兵演武之地。战国时期，群雄争霸，商鞅变法后秦国逐渐强大，最终在秦王嬴政的南征北战下一举灭六国，统一全国。而此间所需兵器大都生产于此，诸多将士，大都来自方圆一带。我似乎看到那沟畔的每一孔窑间都冒着秦兵锻造兵器的炉烟。遥想几千年前，这里曾经也是热闹与繁华。

耀州东西两塬，中间州城相牵，自古文明延绵不断，就像东塬山脚下的药王山香火延亘千年。这里仁人志士一直延续着秦人耿直不阿的秉性，一圣四杰，暂且不论，明朝中叶户部左侍郎张琏铁骨铮铮，不畏权贵，上奏弹劾，因不满官场腐败，辞官回乡，首编《耀州志》；明代湖广督学乔世宁公正廉明，不徇私情，凡所选拔，均为真人，人服其正；右都御史王国、礼部尚书王图为官刚介，不徇私情，查办贪官；河南扶沟知县左史及其子山东按察使左佩玹兴利除弊，造福乡里；清初“平定三藩之乱”中荆州左路总兵兰泗，战功卓著。他们或以刚正，或以廉能，或以勇略名垂青史，为人称颂。直至近代，曾诞生过刘林圃、张邦英这样的英雄豪杰。

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耀州东西两塬山峁起伏，沟壑纵横，塬涧有棱，朝晖夕阴，日月更替，春华秋实，四季分明，滋养出两塬儿女勤劳质朴、爱憎分明、生性耿直、仗义执言之秉性。站立在这古塬之巅，塬风烈烈，眼前似乎出现赳赳秦人列队演练之场面，我似乎看到诸位先贤秉公执法，一心为民，两袖清廉。千年之后，一切都归于平淡，大开大合，一坨坨山洼，一处处宁静，却难掩它曾经风起云涌。美哉，东西两塬；壮哉，我耀州古塬。（文卫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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