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的“异数”

□白峰

李清照和赵明诚有可能是自己认识的，野史里说，赵明诚与李清照从兄李迥外出游玩，在元宵节相国寺赏花灯时与李清照相识。赵明诚早就读过李清照的诗词，本已赞赏不已，此时一见，便产生了爱慕之意。赵明诚回去后，便以“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的字谜方式，委婉地向父亲谈及此事。实则扣着“词女之夫”的字谜。赵挺之恍然大悟，便派人去向李清照求亲。这则故事至少说明李清照在出嫁前已有文名，其词作可能在外界已有流传。

赵明诚是山东诸城人，其父赵挺之为吏部侍郎；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时为礼部员外郎，两人同朝为官，所以相熟。但赵挺之与蔡京结党，徽宗崇宁元年（1102年）恢复王安石新法，李格非被列为元祐党籍；徽宗书党人名单，刻石端礼门。“奸党”名额此时共约120人，苏轼、黄庭坚俱在，李格非亦名在余官第26人。

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受打击之时，却恰是她的公公赵挺之高升之时，被提拔为尚书右丞，不久即进入相府为相。李清照婚后一年却陷入父亲与公公的政治对立，内心煎熬可以想见。她曾请她的公公帮忙施以援手，致诗给公公，其中有“何况人间父子情”之句，又有“炙手可热心可寒”之句，但党争实在是残酷无情，似乎赵挺之没管，估计就没想管。好在赵明诚与其父异趣，喜爱元祐党中人物，这点我们可以在时人的议论中得到印证，陈师道曾在致黄庭坚的一封信中说：“正夫有幼子明诚，颇好文义，每遇苏黄文诗，虽半简数字必录藏，以此失好于父”。正夫是赵挺之的字，可知因为政治立场和喜好不同甚至影响到了父子关系。

徽宗皇帝崇尚道教，施政上也常常反复无常，崇宁五年（1106年）因为天空出现了彗星，徽宗大赦天下，罢蔡京左仆射；赵挺之为特进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毁《元祐党人碑》，除党人一切之禁。次年正月，又复蔡京相位。三月，赵挺之罢右仆射，后五日卒，年六十八。蔡京曾被赵挺之取代，故毫不留情，赵挺之家属亲戚在京者皆被捕入狱，直到次年七月，赵明诚才被判定无罪释放。

经此一事，赵明诚心灰意冷，决意脱离官场。明诚母郭氏率其子女、媳妇归居青州。此后明诚、清照夫妇于青州居住十年之久，为明心志，取陶渊明《归去来辞》中“归去来兮”和“审容膝之易安”之意，将书房称为“归来堂”，将居室叫做“易安室”，李清照号易安，大约也来源于此。明诚自此始撰《金石录》，终成三十卷。但此书之成也非赵明诚独善其事，李清照亦参与校勘、编订，这是一部继欧阳修《集古录》之后，规模更大、更有价值的研究金石之学的专著。著录所藏金石拓本，上起三代下及隋唐五代，共2000种。《金石录》30卷，前10卷为目录，按时代顺序编排；后20卷就所见钟鼎彝器铭文款识和碑铭墓志石刻文字，加以辩证考据，这些考证文字应该说是赵明诚写就的。对两《唐书》多作订正，是研究古代金石必资之书，也是必读之书。十年间碑拓、字画、善本、抄本、古钟鼎彝器之类，占屋十余间，收藏蔚为大观。

李清照晚年在《金石录后序》中曾描述过这段生活：

……屏居乡里十年，仰取俯拾，衣食有余。连守两郡，竭其俸入，以事铅椠。每获一书，即同共勘校，整集签题。得书、画、彝、鼎，亦摩玩舒卷，指摘疵病，夜尽一烛为率。故能纸札精致，字画完整，冠诸收书家。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叶、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收书既成，归来堂起书库，大橱簿甲乙，置书册。如要讲读，即请钥上簿，关出卷帙。或少损污，必惩责揩完涂改，不复向时之坦夷也。是欲求适意，而反取憀憟。余性不耐，始谋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无明珠、翠羽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遇书史百家，字不刓缺，本不讹谬者，辄市之，储作副本。自来家传周易、左氏传，故两家者流，文字最备。于是几案罗列，枕席枕藉，意会心谋，目往神授，乐在声色狗马之上。

这期间，赵明诚于宣和三年（1121年）被任命为莱州太守，所得俸禄皆投入收藏。

李清照、赵明诚夫妇可能算是历史上私人收藏较早的大收藏家，李清照为此“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无明珠、翠羽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生活上很是节俭。但是收藏是件很耗钱的事，虽然宋代的官俸之厚为历代之首，但依然有好多心仪的东西买不起。宋代社会，女性是不出来工作的，只能靠赵明诚。赵明诚大约也是为了钱款而四处筹措，李清照毕竟不入俗流，对赵明诚的酒桌应酬之类甚不喜欢，曾在莱州有《感怀》诗：

宣和辛丑八月十日到莱，独坐一室，平生所见，皆不在目前。几上有《礼韵》，因信手开之，约以所开为韵作诗，偶得“子”字，因以为韵，作感怀诗。

寒窗败几无书史，公路可怜合至此。

青州从事孔方兄，终日纷纷喜生事。

作诗谢绝聊闭门，燕寝凝香有佳思。

静中吾乃得至交，乌有先生子虚子。

诗中的“公路”指袁术；“青州从事”典出《世说新语·术解》“桓公有主簿，善别酒，辄令先尝。是谓青州从事，恶者谓平原督邮”，在这里指好酒；“孔方兄”自然是指钱，见于鲁褒《钱神论》：“亲之如兄，字曰孔方”。“子虚、乌有”皆司马相如《子虚赋》中虚拟的人物。

诗以袁术为喻，却道“无书史”，实指责赵明诚在精神层次上的缺失。李清照在诗中对酒与钱这类东西，表达出一种轻蔑。估计在李清照的眼中，赵明诚应酬就透着“俗”，所以说是“喜生事”。后四句李清照写自己向往的生活，闭门谢客、觅思佳句，宁愿与古人或虚拟的理想人物做精神交流。李清照把自己的趣味和品格皆融于诗中。也有学者认为，此时赵明诚在莱州任上纳了一房小妾，引起李清照的不安，但是没有查找到明确的史料证明。

从一般世俗角度而言，应当说赵明诚亦非俗人，只是李清照更彻底，要求也更高。不论此时还是此后，李清照都有不合俗流的诸多做法。比如李清照词中有大量的醉酒的记述，虽然并不说明李清照本人一生醉酒无数，但仍然在她的词中是很突出的特点，说明她对饮酒有着偏好。李清照又好“博戏”，就是赌博，好酒好赌，晚年又改嫁他人，都与礼法不合，颇遭时人耻笑。晚年的李清照曾遇到一个女孩子，极聪明有才，李清照愿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但是那女孩却拒绝，说“辞藻非女子事也”。可知即便在才女眼中，李清照也实为异数。而易安诗词虽被奉为婉约派大师，但亦颇多硬朗处，壮怀、豪放虽男子亦多不及。

新闻推荐

党建就是生产力

华邦QC技术公关小组在测绘他们创新改良的施工作业平台,可代替传统的全铺马道,更有效保护底板钢筋。(资料图片)...

青州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青州市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